陳逸飛之所以不再住院,一方麵因為他沒什麼大病;二是因為他很不喜歡醫院這種地方;三是因為他渴望趕快回到屬於他的家。
鄭紅被兒子催的狠,還以為他在心疼錢。畢竟這個時代隻要一進醫院就都是錢,住院要花錢,買藥要花錢,吃飯要花錢,就連晚上陪護病人,加個床鋪也要花錢。
她鄭紅是賣水果香蕉的,不是賣蘋果電腦的,一天下來三四百塊錢,時間久了她也扛不住。
所以兒子一開口要回家,鄭紅就詢問了醫生,具體沒什麼大問題,於是收拾衣物,提了臨時買的飯盒,洗漱物品,和陳逸飛出了醫院,然後花十三塊錢打了轎的,一路飛奔到家。
……
春風街位於江海市市中心一個比較老舊的地段,以前是江海市的繁榮之地,到了現在,由於時代變遷,變得破舊不堪,居住的大多數都是一些江海市的老市民。
與江海市的其它地方相比,這裏還保留著很濃的人情味,紅磚泥瓦的舊房子,窄小斑駁,紮著鐵絲網的鴿子樓,吆喝著叫賣煎餅果子,花卷油條的推車小販,以及樓宇之間密密麻麻伸出的杆子,還有杆子上麵晾曬的衣服,顯示出了這個地區的原始和質樸。
陳逸飛和老媽紅姐就居住在春風街靠右一棟舊樓裏。樓下畫著擺攤的橫線,紅姐和幾個老搭檔就在這橫線裏做買賣,擺攤做生意。
見紅姐帶著陳逸飛回來,那個臨近紅姐賣瓜子糖果的刁曉蘭,就嗑著瓜子吐著皮,衝紅姐喊道:“今天你還擺攤做生意嗎,要做的話我把占你的位置挪出來。”
紅姐看了她一眼,這個刁曉蘭是個人精,見自己今天早上關門,就把自己擺水果攤的位子給占了,擺滿了她的葡萄幹和五香瓜子。
“怎麼不做?不做生意掙不著錢,誰養活我們娘倆呀!”紅姐可不吃她這一套,“快點把你的炒貨挪走,等會我還要擺攤呢!”
“哎呦嘿,看你急的,我看小飛的身體還沒好,頭上還纏著紗布,你怎麼不在家陪陪他,辛苦擺攤幹啥?再說了,我這貨多,要挪動的話可是很麻煩的!”刁曉蘭說著話,就抓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又裝了一些蜜棗在塑料袋裏,塞給陳紅道:“這奶糖讓孩子吃。這蜜棗你丟小米粥裏,營養豐富著呢,比讓孩子吃啥靈丹妙藥都強!”
“東西我收了,不過你這些東西還是要挪!”紅姐下了最後通牒。
刁曉蘭苦著臉,“你這紅姐,怎麼就不講一點人情味呢!”然後又對陳逸飛說:“你看看你媽,把她能耐的,我這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說著話,刁曉蘭卻已經喊了自己屋裏頭的老公,開始動手挪貨物。
彼此作為鄰居,都知道討生活不容易,尤其這擺攤做小買賣的,一天賣不到錢,就沒有一天的生活費。
刁曉蘭的丈夫姓鐵,叫鐵建國,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看見紅姐隻是憨笑,看見陳逸飛則點點頭,說:“小飛你的頭沒事兒吧?”
“我很好,謝謝鐵叔叔。”
陳逸飛這一開口,鐵建國反倒愣了一愣,然後抓著頭皮說:“小飛,你沒事兒吧?你這麼一說話,我可有些不習慣!”
原來陳劍飛打小就是個調皮搗蛋鬼,經常戲弄這老實巴交的男人,鐵建國沒少被他坑蒙,也吃過他不少苦頭。陳劍飛平時說話的時候更是稱呼鐵建國為“鐵黑子”,“黑鐵蛋”,哪會這麼客氣的喊他鐵叔叔。
陳逸飛知道自己差點露餡,就急忙說“我頭疼,先進屋了。”然後就上樓逃之夭夭。
……
鄭紅在樓下劈裏啪啦擺攤子做生意,將裝在水果箱子裏的蘋果,香蕉,水晶梨,還有一些橘子,哈密瓜統統取出來,按照擺攤的習慣擺好。
這些水果都是她蹬著三輪車去車站附近的水果批發市場批發來的,一次不敢多進,因為水果這東西沒冷庫的話很難儲藏,天氣稍微熱一點,就容易壞掉。
鄭紅就按照每天能夠賣出去的數量,該進多少進多少,免得浪費掉折錢。
當然,這些經驗也不是完全管用。比如說有一陣子香蕉比較好賣,價格也很高,一斤能賺三四塊錢。鄭紅聽人說這香蕉還要漲價,於是就大膽地一下子多進了七八十斤。結果可想而知,香蕉賣不出去,又沒冷庫什麼的,冰箱也塞不下,隻能和兒子陳劍飛一起把香蕉當飯吃。早上吃香蕉熬米粥,中午吃香蕉炒山藥,晚上幹脆是拔絲香蕉,剝皮香蕉,吃得陳劍飛直膩味,以至於看見香蕉就想吐。
雖然是個女人家鄭紅卻很能幹,偌大的水果攤隻用了十分鍾就徹底擺好。
那些喜歡買水果養身的老主顧見她又出攤了,就過來挑選自己鍾意的水果,一邊和鄭紅嘮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