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將眾人的注意力轉回來。
江采亦是坐正了身子,竭力讓自己的思緒放在公事上頭。
“此事本宮定然不會坐視不理,待到大宣皇帝醒來,本宮定會去找其商議妥談,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話說到這裏,也沒有毛病可讓人挑剔。
江采與容湛之間的關係,是個人都能看出貓膩來。
換一句話說,既然大宣皇帝能夠為了她,將生死置身事外,那麼兩國之間的戰事,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了。
隻是,如何將這麼大一件事情給成功圓說,就得看江采的本事了。
台下鴉雀無聲,不再有質疑聲,也無不滿。
江采靜靜等了許久,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能收回肚子裏。
早朝的風波,總算得以平息。
正當江采準備將‘退朝’二字說出,將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時,忽的,自外殿傳來一記清麗的聲音。
“慢著。”
所有人聞聲看去,在見到來人時,皆是訝然,江采亦是不例外。
來人一襲鵝黃色衣裙,端的明豔如陽,眉眼細看之下,與江采有幾分相似,但若是仔細再看,又會發現其實是各有春秋,像的,隻是眉宇間的那幾分神韻。
此人不是西涼的小殿下赫連絮又是誰?
自打江采半路殺出來,將原本應該屬於赫連絮的帝位搶了去,西涼上下便一直猜測,這二人關係定然緊張。
不說劍跋扈張,也該是亮看相厭,故而,各個又端起了精神,打算看熱鬧。
殿上,隻有江采眉頭微蹙。
她自然知道自己與赫連絮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外人所想的那般不和,事實上,她清楚赫連絮不是個節外生枝的姑娘。
赫連絮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她心中隱隱覺得,目的並不簡單。
“關於西涼與大宣的戰事,大宣皇帝早已經給出了處理方式。”
赫連絮說著揚起手中的綢緞,離得近的,已經認出,那是印著大宣皇室玉璽的。
江采吊著的那口氣鬆了開來,果不其然,她就猜到此事與容湛脫不了幹係。
“大宣皇帝同意割讓三座城池,以此作為與西涼永結晉好的心意。”
赫連絮一句話,將現場的靜寂劃破,短暫的沉默之後,爆發出一陣討論聲。
如同蜂巢突然湧出,嗡的一聲,讓人措手不及,太陽穴處隱隱做疼。
江采輕輕揉按著眉心,她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容湛不會對她不管不顧,但是,按照他的性子,強行將此事當做是兩人交易達成,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推上一條沒有退路的處境,進退兩難。
西涼的事情結束之後,回大宣?
怎麼可能。
大宣,她這輩子是都不想再踏足了。
江采麵色略帶疲憊,懨懨的抬眼,掃了殿下眾人。
有震驚,有不可思議,有懷疑,總之,就是沒有支持與欣慰。
西涼,原來也不是很有人情味的地方。
突然一瞬間對一切都產生強烈的厭煩,心下生出一種毀天滅地的衝動。
“殿下,您安全了!”
耳邊驀地傳來這一句,江采眼底的瘋狂霎時間消散,她唰的回頭,對上方貴鬆了口氣,又替她高興的複雜神情,眼睛忽然間開始酸了起來。
還是有的,還是有關心她的人的。
“皇姐,大宣皇帝托我給你帶一句話。”
赫連絮說著上前,方貴從她手中接過,承到江采麵前。
沒有過多的裝飾,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枚玉哨,血玉一般的,白裏透紅。
如果記憶力再差點,江采便一定不會記得,這正是容卻送給她的那一枚。
手不自覺的探向腰間,那裏突兀的觸感告訴她,容卻送她的那枚還在,那這血玉是……
“他這是何意?”
江采皺著眉問,雖說心中自知在朝堂之上,問這個問題不太明智。
但有時話被堵在嘴邊,已經不是她所能控製的了。
隻見赫連絮肅然下一張俏臉,話裏有話的道:“他讓我轉告皇姐,天地不仁,切勿相信身邊任何一個人。”
江采心髒猛地一跳,事實上,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了。
容湛之前便有意無意的跟她透露這一點,在汴京時,孟梗也曾說過這樣的話,如果不是相信孟梗的為人,她現在便要懷疑他與容湛是串通好了的。
可是,如果說她身邊真的有居心叵測的親人,那麼也隻能是師洵了。
江采看向赫連絮,後者麵上一片坦然,顯然對容湛話裏的‘人’並不知情。
也罷,也罷,這件事情讓她一人煩心便已經足夠,何苦再將他人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