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今日這出奇的陣仗,不會是因為她昨日那一句話吧?
所以將婢女都換成了大漢?
“嗤——”
想到方才那一幕,不免嗤笑出聲。
或許連江采自己都沒注意到,此時的她,眼底那淺淺的柔情與蜜意。
容湛習武之人,耳力好,在聽到江采馬車裏那一聲淡淡的笑聲後,也跟著彎了眼睛。
果然,投其所好了。
“日後你們就這樣跟著我。”
容湛沒有回頭,隻吩咐了這一句,四個男人的臉色微變。
就……這樣?赤裸上身?
在這荒郊野外還行,若是到了城區,豈不是要嚇壞許多姑娘家。
事實再次證明,這份擔心不是多餘的。
當馬車踏入城區後,容湛的隊伍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那四個出類拔萃的壯漢。
街上的小姑娘羞紅了一張臉,捂著眼睛,卻又忍不住從手縫中偷偷的看兩眼。
膽子大點的,指著這邊驚呼。
一時間,連帶著江采的隊伍都成了眾人焦點。
江采坐在馬車裏,深刻察覺到與容湛同行就是一份天大的錯誤,她黑著臉,掀開車簾對那邊怒吼:“給我把衣服穿上!”
四個大漢麵麵相覷不敢動作,畢竟裏麵那位才是他們的主子。
江采的厲喝並沒有什麼作用,她正欲發作,容湛已經淡淡出聲:“夫人說話沒聽見?”
夫人?
江采挑眉,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占她便宜!
“是,公子。”
四人高聲應下,齊刷刷將衣服套上,動作時,渾身的肌肉再一次引來街道上姑娘家的驚呼。
江采臉黑的難看,憤憤放下車簾,眼不見為淨。
她並不知道,自己這一退步讓容湛有多雀躍。
馬車裏,一直在等著她糾正那一句‘夫人’的容湛,等了半晌沒有動靜。
後知後覺的發現,她默認了這個稱呼。
內心的狂喜讓他差點就控製不住自己,飛奔到她麵前,抱著她轉上一圈。
這是某種意義上來講,她這些天以來,第一次對自己寬容。
他堅持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這一次心軟。
“李瑾。”
容湛喚了一聲,馬車外的李瑾連忙回應:“奴才在。”
“你看到了嗎,她沒有罵我喚她夫人。”
激動的聲音像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話裏的不成熟,完全不像一個謀略心計深沉的帝王能說出的話。
李瑾心頭一酸,他們家主子這一場情愛追的太累,太累。
可若追究起來,也是自食其果,怨不了任何人。
李瑾心頭歎了口氣,附和道:“主子,娘娘極容易心軟的。”
容湛聞言,眸光動了動。
是啊,江采是個極容易心軟的人,相處的這六年來,她是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
可同時,她也是個極為記仇的人。
他傷了她一次,她記一次。
一次或許能原諒,可是,這六年裏,他將她的身心已經摧殘的支離破碎。
即便是這樣,她還能再心軟麼?
想來,也是幾率極小了。
角西位於西涼的西北方向,氣溫比起出處在南方的京城要低的多,這邊似乎沒有秋季,聽角西的百姓說,從夏季到冬季,隻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故而,江采在抵達角西後,早已經耐不住寒的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角西的秋季已經不能稱之為秋了,雖晴空萬裏,卻冷的人直打顫。
江采更樂意叫它初冬,隻因為她在清晨起床時,見到了一地的白雪皚皚。
下雪了。
以前她從未想過在秋天裏見到雪,但角西成全了她的想法,那一地的白雪,將整個小鎮洗刷的異常漂亮。
吱呀,吱呀——
雪地上被人踩出了一陣陣聲響,江采回頭看去。
漫地白雪之上,容湛一襲丹青色衣袍,宛若天空中墜落的一抹銀河,驚豔的讓人移不開眼。
“早啊。”
他溫溫和和的打招呼。
許是這場雪讓江采心情愉悅,麵對他時,也難得的好臉色,但始終不肯過多理睬就是。
“阿采可知許家如今住在哪兒?”
容湛提起許家時,江采才驀地想起他在客棧時也說過,他是為了許家才來到角西。
但她不知,他口中所說的‘許家’,是否是平後的娘家。
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容湛又補充一句:“就是以前的京城許家。”
這回,江采挑了眉梢:“你打聽許家做什麼?”
“隻是好奇,傳聞許家會巫術,我想見識見識。”
這個回答沒毛病,江采頓了頓,隨口問:“許家也在角西?”
其實容湛能打聽到許家如今的住處,她半點不驚訝,若是他沒點本事,如何穩坐大宣皇位?
至於許家,她江采知道的,未必比他多。
這不,她也不知許家在角西的具體位置。
容湛明白了這一點,沒再深問,隻是狀似無意的問了句:“你覺得許家會巫術這句話可以信多少?”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江采回答的異常籠統。
可這也是事實,就比如她,她還是從未來世界穿越而來的呢,說出去,誰會信?
有些時候,不相信並不等於不存在。
往往當一件事情超出了人們所能理解的範疇時,便被神話。
所以說,她並不打算和容湛這個思想落後幾千年的人,討論這種學術性的話題。
“那就是確實是真的了。”
就在江采內心嫌棄古人思想時,容湛說了一句令她驚訝的話。
她意外的看著他,眼神認真的窺探他說這句話,究竟是為了迎合她,還是真心實意。
半晌後,沒能從那雙眼睛裏看出半點玩笑,他是說真的。
江采正了神色,肅然道:“你相信巫術?”
容湛聳了聳肩:“大宣有國師溫別莊,西涼有個許家有什麼好稀奇的?”
溫別莊。
是的,她怎麼把這個人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