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回到客棧後,江采第一時間迎了上來。
“孩子沒事吧?”她問。
容湛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現在沒事。”
什麼叫現在沒事?難不成還有後遺症?
江采皺眉又問:“什麼意思?”
“他是許家人。”
容湛毫不掩飾,直接了當的回答她。
這回,輪到江采瞪大了眸子。
她是真沒想到,這世界小成這個樣子,本以為他需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找到許家,卻一出門就碰上了,還恰巧救了許家的孩子。
“你救了那個孩子,可以順理成章的用這個理由打入許家,為什麼回來了?”
江采何其了解容湛,這樣一個物盡其用的男人,如何會放過順水推舟的大好機會?
能讓他放棄的,隻有一種可能,這其中還有不在他計劃之內的事情。
容湛抿了抿唇,眉頭幾不可聞的蹙起,他沉沉回話:“許家現在的狀況和我得到的消息中不太相同,雖然不能肯定,但如今的許家,內部一定發生了亂子。”
如若不然,許家是絕不會讓分支離開許家這個主幹的。
想起方才在街上所發生的一幕,容湛頓了頓,接著喚來李瑾。
“派人盯著許大夫,還有再去查查,如今的許家是誰當家做主。”
李瑾得令應聲而退,但剛走到客棧門前,身影便頓住,接著又退回來,壓低了聲音道:“主子,不用去了,人來了。”
容湛挑眉看去,隻見客棧前出現一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不是許大夫又是誰?
在人群中找容湛很容易,氣質最出眾的便是,因此,幾乎是一眼,許大夫便找到了他。
他深吸口氣,緩步走來,到了容湛跟前,作揖行禮:“草民許淮見過陛下。”
許淮知道他的身份,容湛並不驚訝,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倒是一旁的江采,微微眯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想好要徹底背叛許家了?”
容湛開門見山,他似乎能讀懂人心中所想,就連做了充分準備的許淮,也不由得渾身一顫。
心中想的是一回事,真正被人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碼事。
直至此刻,許淮才真正了解,自己所站的處境有多荊棘遍地。
退一步,是深淵,往前一步,是不歸路。
他手掌緊緊的握成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氣,才開口:“是的,是許家不仁在先,我若是不走這一步,我的妻兒都得死。”
許家應當是沒想到,自小被灌輸家族信念的許淮,竟然真的敢走這一條禁忌的路。
也不知該說許家太自信,還是太自負。
但許淮的投誠,對容湛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陛下若是能保證我妻兒的安危,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許淮說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態度虔誠而卑微。
一個被家族逼到走投無路的男人,一個為了妻兒舍盡尊嚴的男人。
江采眸光閃爍了下,依舊一言不發。
“君無戲言。”
短短四個字,便是容湛給的承諾,許淮要的便是這一句話,總算得以放下心中的顧慮,他抬眼道:“我得先看到我的妻兒真的安全。”
其實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但江采卻心下一個咯噔。
她知道,容湛最討厭的,便是被先發製人。
他可以和許淮合作,可以付出條件,但是,卻不能以這樣被動的方式,這會讓他很不舒服。
空氣有片刻的凝結,就在江采以為,容湛要毫不客氣的拒絕他時,下一刻,他便做了個令她詫異萬分的舉動。
“去,現在派人將夫人與孩子接過來。”
如若不是眼前真切的站著容湛本人,江采幾乎要懷疑,這一幕的真實性。
向來厭惡被要挾的男人,竟然也會妥協?
江采的想法僅僅是一瞬間,下一秒,她的注意力便被許淮吸引過去。
確認了自己妻兒的安危,許淮明顯鬆了口氣,但對於下一步進展,依然沒什麼動靜。
這是個謹慎的人,在沒有親眼見到妻兒,他絕對會保留著自己最後的底牌。
畢竟,這是他如今唯一能夠用來與容湛談條件的資本。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江采隱隱有種感覺,能讓容湛這樣不惜放棄自己原則去妥協的事情,一定不會太平靜。
接下來許淮所要交代的事情,也許會顛覆她的思想觀。
“夫人!”
就在江采深思時,身旁的許淮忽的麵容激動的迎上前去。
順勢看去,方才在街上見過的許淮的妻兒已經被人安全護送過來。
婦人的麵色看起來不太好,不知是什麼緣故,隻有懷中的孩子一臉天真,乖乖的撲到許淮懷裏喊著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