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襯衫是破碎的,邊緣有斑斑血跡,解開襯衫,果然有道傷口,約摸五六公分,呈線型,傷口被水長時間浸泡已發白脹開,彭老漢不由悲歎道:“可憐的孩子,也不知哪個天殺的這麼對他!”
說完,彭老漢輕輕鬆手,那名年輕人再次滑落水中……
就在屍體下墜之際,對方脖子上一根紅繩係住的佩物在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弧線。
一個浪頭劈來,將年輕人埋在了水中,屍體在水中翻滾了一下,俄頃又浮了上來,彭老漢眼睛眨也不眨,隱約看到那件配飾還在,越看越是覺得眼熟,不假思索再次甩出繩子,這次,他將年輕人拉上了船。
梅子看父親死死盯著對方脖子上的一塊玉佩,以為父親見財起意,責備道:“爹,人都死了,這東西咱不能要!”
彭老漢一言不發,他反複盯著那塊玉,終於呐呐自語道:“這塊玉怎麼和我家的幾乎一模一樣?”
梅子湊了上來,咦道:“爹,我家有塊玉?我怎麼不知道?”
“自從你哥過繼後,給你哥戴著呢!”
說話間,彭老漢一使勁,竟生生地拽斷了那件佩物的紅繩。
手起繩斷,那名年輕人的腦袋似乎動了一下,緊接著,“撲哧”一聲,從年輕人的嘴裏突然噴出一大口渾濁的江水。
父女二人倒吸一口涼氣,都嚇得一屁股坐在船上,驚懼地看著對方。
對方的睫毛抖了兩下,眼皮微微打開,旋即又閉上,再次睜開後,對方的目光停留在彭老漢一張飽經滄桑的臉上,幾秒後,又瞟了梅子一眼,悠悠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彭老漢和女兒對視一眼,以示安慰她不要害怕,這才答道:“你落水了,這裏是長江,我們是附近的漁民,是我女兒發現了你,謝天謝地,你的命真大,居然沒死……”
年輕人一臉迷惘,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好一會兒,他依舊什麼也沒想起,隻得又把目光投向彭老漢,掙紮著想坐起來,彭老漢見狀趕緊扶住他,關切道:“孩子,你身上有傷,最好別亂動……對了,你好像受了刀傷,是誰這麼大的仇恨,非要置你死地?”
“我真的不記得了……”年輕人低頭看了一眼胸口,抬頭之際,已是一臉感激:“謝謝大伯和妹子的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不要記掛在心……”彭老漢不知不覺又把目光停在手中的玉佩上,疑惑問道:“小夥子,你叫什麼?”
“我想不起了……”
彭老漢的話吞吐起來,“這塊玉是你自己的嗎?……對了,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彭恒的年輕人……”
“彭恒?彭恒是誰?”
“我兒子,他隸屬國軍海軍,是江元號淺水炮艦的一名副艦長……”
“國軍?海軍?淺水炮艦?副艦長?”年輕人目光迷離,“難道這是民國?”
彭老漢一下子笑了起來:“不是民國難不成是清朝?小夥子,這趟鬼門關可把你走糊塗了,不過不要緊,我看你身體挺棒,胸口這一刀也沒能要了你的命,跟我們回家吧,說不定養兩天就什麼都記得了!”
說完,彭老漢將玉佩塞到年輕人手裏,大聲對梅子吩咐道:“梅兒,咱今天不捕魚了,這就回家——”
這之後,年輕人一直把玉佩攤在掌心,他似乎在苦苦思索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