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攙扶著年輕人才走到村頭,一聲驚天的雷聲在空中炸響,轉眼間,傾盆的大雨將三人澆成了落湯雞。
雖然時值八月,已屬三伏天,彭老漢還是怕年輕人羸弱的身體著涼,想趕緊找戶人家避雨,可這個時候,對於漁村上元村來說,起床的人家並不多,連路過幾家,均大門緊閉,彭老漢不便打擾人家,便架著年輕人快跑到村中莫富貴院前。
莫富貴的院前有一棵千年古銀杏樹,樹蔭如蓋,彭老漢架著年輕人正要進去躲雨,年輕人停下腳步並說道:“雷雨天氣大樹下容易招雷劈!”說完拉著彭老漢和梅子欲離開,才走離幾步,他突然急轉腦袋,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這棵古樹,臉上頓時疑竇重重。
“你是怎麼啦?”彭老漢大聲問。
年輕人向彭老漢搖了搖手,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好半天才說道:“這棵銀杏樹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
彭老漢不解,正欲詳問,院門“嘎吱”一聲打開,莫富貴撐著一把油布傘走了出來,揚聲問:“彭老大,你這是打哪兒回?”
“準備出江捕魚,這個小夥子漂在江裏,被我和梅兒救了下來,你說怪不怪,他泡在水裏這麼長時間,居然活蹦亂跳,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隻可惜他什麼也不記得了!”
莫富貴好奇心大起,加上有一些莫名的自信,便大步走上前來,想啟發對方的記憶。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年輕人一眼,用極其輕柔的聲音問道:“小夥子,你家住在哪裏?”
小夥子搖了搖頭。
莫富貴並不氣餒,又問:“你父母叫什麼?爺爺奶奶叫什麼?”
小夥子愣愣看他,再次搖頭。
莫富貴眼珠轉了轉,耐心說道:“人都是有名字的,比如我叫莫富貴,我老婆叫高美茹,我兒子叫莫傳勇……你好好想想,你一定也有名字,隻要你想起你叫什麼,其它的就會自然而然慢慢想起來的……”
說著莫富貴忽然停住了,他看到年輕人眉頭擰了擰,似乎想起了什麼,頓時驚喜萬分,迫切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來啦?”
年輕人眸子閃著光,喃喃道:“莫富貴……高美茹……莫傳勇……這些名字好耳熟,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莫富貴先是一臉得色,繼而扭捏道:“我也就毛筆字寫得好,每到過年,附近的村子常有人找我寫寫春聯,自然名氣很大!”
“哦,原來如此……”這時候,雨不知不覺停了,年輕人環顧四周,又問道:“這是哪裏?”
“近江縣的上元村!”莫富貴搶著答道,不知何故,他忽然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年輕人產生了好感。
“上元村?”年輕人又是一愣,潛意識裏,這個名字同樣很熟悉。
莫富貴總以為是自己的名氣帶來的效應,已不足為怪,頭轉向彭老漢,嗬嗬笑道:“彭老大,你家有個黃花閨女,這麼大的小夥子在你家養傷多有不便,不如安頓在我們家,你看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隻是給你添麻煩了……”
“談不上!”莫富貴大手一揮,風輕雲淡道,“誰叫我莫富貴一向樂善好施呢!就這麼定了!”莫富貴收起油布傘,抖了抖傘上的雨水,抬頭間又正色道:“不過這件事你也不能袖手旁觀……對了,多打點魚送過來,這小夥子需要營養!”
“好咧——”彭老漢滿口應允。
一眾人進了院子,莫富貴的老婆高美茹迎了出來,當她聽說原委後,隻是嗔怪似的瞪了丈夫一眼,卻也沒有太多抱怨,馬上把兒子莫傳勇的屋子收拾幹淨,將這位落水獲救的年輕人安頓了下來。
在年輕人無限感激的道謝聲中,彭老漢和梅子辭別了親手搭救起的年輕人,再次來到江邊。
這樣的小插曲讓年過半百的彭老漢愈加思念自己的兒子,尤其是對方那塊玉佩,幾乎和自家的如出一轍,這更堅定了他前往江陰縣城探聽兒子彭恒消息的決心。
接下來的出江捕魚還算順利,彭老漢和梅子在江麵分別下了三次絲網,其中最後一網竟然網到了兩條不小的鰣魚,每條個頭足有四十公分,這算是長江魚類中珍品中的珍品,當有了這兩條像樣的見麵禮後,彭老漢無心戀戰,和梅子用力將船劃向江對岸的江陰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