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胤京納蘭府,納蘭卓晟方步入正堂,人影綽綽,卻大多不相識,多年來都隨娘親待在府裏,竟是連一幹親戚都不知,正好奇地踮起腳尖,四下裏張望,餘光覷見娘親側首輕拭眼角,頓時急切道:“娘親,你怎麼了?”見娘親顧自強笑道沒事,他將信將疑,隻是小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似乎要給其傳達力量,然聞得娘親接下來一番言語,一時愣住。
納蘭卓晟怔神間,感覺娘親已鬆開他的手轉身離去,急走兩步呼道:“娘親!娘親!”滿堂歡笑聲中,他的呼喚顯得格外突兀。
納蘭卓晟回首見有人好奇打量著自己,雖是心頭惴惴不安,仍強撐起一絲羞澀笑意,因站在大門處,最後隻得隨著人流走向大廳。這一小段路走得跌跌撞撞,最後竟一個跟頭載進一青衣男子懷中。他慌忙起身,不敢抬頭,眼角餘光瞧著近旁還有個小男孩,他低垂著手,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納蘭毅軒剛才聽到宇文煜這可愛的娃娃、奶聲奶氣地說著名字,胖嘟嘟的小手指著一旁的人,輕側首,見是若兒帶他來的,不由越添幾分親切,稚語再起,卻被問得一愣,如何稱呼?他是二嫂的侄子,算起來該是叫表叔吧?
納蘭毅軒正思量間,突被一個身影撞入懷間,未及堤防,身形不由略略踉蹌,眸內餘光瞥視,卻見一個稚子撞在懷內,立腳不穩,似要摔倒在地,急急探手,將其圈在臂間,護了下來。隻見那孩童頗顯慌亂,口中皆是歉語,低垂著手,似是做了何等錯事般,紅撲撲的臉上越發羞容。
納蘭卓晟聽那頂上始終沒有傳來聲音,心底有些怯怯,暗自懊惱自己應該隨娘親離開的才是,這番撞著人了,若是給娘親惹了麻煩,該如何是好?如是想著,他小嘴一撇,心頭委屈和害怕交集,卻是強忍著不讓情緒流露半分,因為他記得娘親說過,男孩子不能輕易哭,要堅強的,將來才能頂天立地。
納蘭毅軒望著那孩童,心不由地加快了跳動,一股無比熟悉、親切、疼惜的感覺泛了起來,驚頓之餘,不由地又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圓圓的小臉,精致的五官,那雙黑中略略泛藍的眸子,尤為熟悉,恰如往昔,卻不明所以。他瞧著這孩子低羞的麵容,莞爾笑起,語帶輕柔,問道:“不礙的,你是哪家的小公子,怎麼在這宴席上亂跑,你的家人呢?”
納蘭卓晟倔強地抬頭,撞上那人深究的眸,見那男子眉宇間有熟悉的感覺,卻未多想,隻道是納蘭家的親戚,同宗略帶遺傳罷了。爾後,他便安下心來,既然是親戚便定不會怪罪,遂舒展笑臉,一如往常地略帶了幾分羞澀,他思索了片刻,組織好了語言,隻是不知如何稱呼,略顯扭捏道:“適才人多,這才不小心撞著了您,您不怪便好。”
納蘭卓晟見他的衣服上沾上了一些塵土,想來是方才自己的衝撞所致,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拍了去,又將他衣角的褶皺撫平,這才又道:“我是隨娘親來的,聽娘親說今日是大伯伯大婚,隻是方才娘親忽然說有些不適,將我推進堂內就走了。”他想到娘親,麵上不禁流露出一絲擔憂,搖了搖小腦袋,接著言,“娘親的劍傷總是時好時壞,方才娘親還奇怪地去拭眼角,也不知今日是怎麼了。唉,我還盼望今天能讓娘親見到爹爹呢。”他自顧自地說著,到了尾稍倒像是有些自言自語了。
宇文煜蹭一下子鬆開了毅軒的手,看著眼前方才撞進他懷裏的小男孩,比自己小不了多少,不過,眉宇間當真是熟悉,他忽地抬頭看看身旁的叔叔,又看看他,又看看叔叔,來回三次,脫口而出:“叔叔,他是你的兒子麼?”
宇文煜也不顧身後大人的反應,衝著那小孩一笑,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道:“你多大?我叫宇文煜,我四歲了。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同齡人比大人來得熟悉得多了呢,他略有小心翼翼地拽著那個男孩的胳膊,卻是怕他不高興將自己甩開。
納蘭卓晟回過神來,正要問那叔叔可認識自己的爹爹,手臂便一緊,好奇地偏首,隻見一個略長於自己的男孩對自己微笑,自是回以一笑,聽著他的話,覺得此人甚好,也不禁對其親近,揚了揚手,說道:“我不知道我爹爹的樣子,娘親說爹爹很久沒回家過了,”而後又笑了笑,續言,“你叫宇文煜麼?呐,我三歲,叫納蘭卓晟,娘親都叫我晟兒。”
蘇槿沫打量著眼前的納蘭紫蘇姨姨,笑容明媚,藍雅脫俗,氣質更佳。蘇槿沫很快便喜歡上了這個姨姨,在她的懷中,小小的胳膊摟住她的脖子,眼睛四處打量著,看見煜哥哥一會兒拉住一個,又放開,再拉住一個,又放開,現在又拉住一個小孩子,不會是想欺負人家吧?心想,萬一煜哥哥欺負他,自己要不要幫著他踹煜哥哥呢?
納蘭宓若與納蘭眠說這話,眼角餘光瞟到煜兒那邊,隻見煜兒不知何時扯著毅軒哥哥的袖子,一會兒又撞來一個小男孩,看那模樣,竟與毅軒哥哥長得有七八分的相似,那長相又是精致,五官宛若雕刻出的一般,眸子更是美,不由得為之驚豔,又深深地懷疑,若不然,那便是毅軒哥哥的孩子?如此想著,四下張望,卻未見嫂子身影。
納蘭宓若耳尖地聽到煜兒與那小男孩的對話,言及其名,“納蘭卓晟”,可不就是毅軒哥哥的兒子麼?那麼嫂子呢?會不會嫂子是擔心自己害得毅軒哥哥丟了官職,不敢麵對?心下擔憂,想要過去,但毅軒哥哥在哪兒,有些事情還是得要他自己處理,思此,她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