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眠說笑之間,忽見紫蘇輕推了推宓若,她遂看去,唇弧隨之微微凝結,心想,那人是妹夫麼?不曾見過,便是妹妹生子那日亦未。思此,她碎碎的劉海下,黛眉微顰。
聽到紫蘇說的 “若兒也跟著孩子鬧我”, 納蘭眠略掀的眼簾下,映入身畔少女強笑溫顏,不免心疼,聆三姐喚,也隻是靜靜地頷首。
晨曦交融一道目光,柔和於她麵龐,女童撲朔著長長的羽睫,一雙水瞳極是靈動,小嘴含著粉嫩的手指頭,可人極了。
“沫兒。”納蘭眠薄唇勾動一絲疼愛,淡淡喚道,心下欲抱抱小家夥,然而思及自個馬虎性子,訕訕作罷,輕戳了戳粉嘟嘟的小臉。
這時一道清越童聲劃過庭中嘈雜,“我叫納蘭卓晟,我的娘親是雲紫娟。”這句話經她耳畔,循聲回首,帶了幾分訝異,幾分欣喜,目光於幾步外出神,半晌化作幾分懵懂。
慕容如曦將備下的禮收好,等著慕容子嬈與冉涓一同上了車馬,顛簸一陣車夫勒馬止行,道是已經到了將軍府。她掀車簾由侍女紅依攙扶下,下車馬而觀,喜慶的紅將這座府邸裝飾得透出股淡淡的暖意。
慕容如曦心想,二嫂比較起我們早了一步,想來此刻正忙著,回身看著馬車中二人,喚道:“到了,下來吧。”她悄然握緊了緊手中錦盒,算起來郡主也是自己朋友,今日大婚自然為她高興,但不知這份禮她會不會喜歡。
納蘭朔一看,府中這麼多孩子,弄得自己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倒是都可愛得緊。
“你們這些孩子們,可有大人跟著,毅軒你要派人看好他們,婚宴本就人多亂得很,”納蘭朔招呼著八方來客,眸光看去那個略顯大些的孩子,好生麵熟,“這位可是唐方唐王妃的世子,尹決彥小王爺?可是隨你母妃一起而來?”
尹決彥淡笑應道:“母親先去會了女眷,想來一會是會折返的。小王先賀納蘭大人新婚,這日後可是親上加親。”他想,母親與之結義金蘭之事,無法明言,之意“親上加親”四字,不言而喻。
慕容子嬈一路思索,細算著親人身份輩數,郡主大婚,而郡馬正是二嫂的兄長。她知二嫂早已先行一步,便與如曦冉涓一同上了馬車,備了厚禮,向將軍府進去,不過片刻,便已至將軍府坻。如曦一聲輕喚,將沉思的自己思緒拉回,搖了搖一旁的冉涓,輕捥簾,跳下了馬車。
慕容子嬈覺得,將軍府倒不若晨曦山莊那般鍾靈毓秀,以一股不同一般的威嚴呈現在眾人麵前,隻是今日門前人聲鼎沸,似乎將其衝淡了不少。她看著這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場麵,不禁開始猜想今日這對新人,究竟是何等模樣了。
慕容如曦看著子嬈隻是看著那府邸發呆,遂而在子嬈眼前揮了揮手說道:“三姐,我們進去吧,二嫂一定早在裏頭忙了,”待其點頭答應了,她悄然握上其略涼的手,故意看著別處,“人太多了,我怕一會走散了。”她曾聽管家提起過,子嬈至今都還沒有見過二嫂,那日在浮雲相談時候的話語再次浮現腦海。
慕容子嬈正望著大門發呆,突然感覺眼前幾道黑影閃過,隨即冰涼的手被一陣溫暖包裹,如曦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聞之,輕聲應允:“嗯。”她心想,二嫂進門已經好幾年了吧,這些日子,自己一直拚命給自己找借口,始終都沒有去見她一麵,此次相逢,亦不知她是否會怪罪自己的失禮之處……她懸著的心,隨著日益靠近的大門而越發忐忑,緊了緊捧著的錦盒,用力地握住了如曦的手,隨著她慢慢向大門靠近。
慕容如曦將所帶禮交予府內點查禮物小廝,來來往往倒是不少熟悉麵孔,問詢過二嫂此刻所在,便與子嬈一同往那邊去。她想,苗苗和清兒是和嫂子一起來的,兩個孩子都算是乖巧,但照顧起來還是會顯得累吧,剛念及此,她抬眸於周邊探尋,遠遠地瞧見那抹熟悉人影,握著子嬈的手不禁加重了些,喚聲:“二嫂。”
慕容子嬈聽到如曦輕柔喚道,隨著她的目光而去,一身錦藍麵容嫻靜的女子立於一處,心想,那便是二嫂嗎?
“二…嫂……”慕容子嬈麵無表情,陌生而澀然的滋味在心裏回蕩。
納蘭紫蘇見賓客往來,廳間的人越來越多,特吩咐了幾個仆從好好看著幾個孩子。
“如曦,”納蘭紫蘇看著如曦攜同兩名女子走進,瞧了眼她身後無再熟識之人,笑迎,“如曦、冉涓你們來了啊,”待看另一人未曾見過,卻是與如曦她們一道,然亦聽她喚自己二嫂,有些疑惑,恍又悟及什麼,上前攬其手,莞爾說道:“你是……子嬈吧,早聽你二哥提起過,卻一直未能見到你這個三妹,這麼些年疏於了對你的照顧,子嬈不會怪我這二嫂吧。”
“二嫂……”慕容子嬈再次喚她,便不再如先前般陌生,看著她嬌好的麵容,完全不似幾個孩子的母親,倒像是未出閣的少女,隻在眉間多了些為人母親才有的風韻罷了。
慕容子嬈聽著她毫無芥蒂的喚自己“子嬈”,親切的態度,使得原本不安的心一暖,然天性使然,說不出討喜的話語,隻訥訥地喚她一聲而已。
遙望見熱鬧的大廳,不時有賓客高聲笑語,稚子歡騰,慕容子嬈即使喜靜的性子,也不禁染上一絲笑意,正聽如曦與二嫂相談之時,聽得一旁有人相請,這才想起如曦的官職來,開口建議道:“二嫂,如曦,我們……先進去吧!”她覺得,此地人來人往,終究還是有些許的不自在。
而這時候,開始到來的,還有官場中人,來意亦不盡相同,而王謝,便是其中一個。
王謝心想,雖是喜宴,但對待起來,還是官場上的事,不免多了謹慎,說了這朝上朝下兩副麵孔,自己倒是樂此不疲。他所坐馬車遠遠地便停了,隻因來賀喜的人太多,無法近前,想來過後人回更多。他向著正門走去,看見道旁的車轎,有吏部尚書的在內,微微訝異,不做多想,隻是將禮品奉上先入了府內。
“這位可是胤京書院的先生王大人?”納蘭朔朗聲問後,心想,定是沒錯,那來人一襲書生意氣在眾人中脫穎而出,一表俊朗的麵容下是滿腹的才華橫溢,他繼而續言,“王先生的才華在下早有耳聞,一直忙於各事未能前去拜訪,今日有幸在成親之日先見得王先生,他日定到府上拜謝並在學術上討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