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才的話一說出來,氣氛瞬間由暖轉冷,顯得頗為尷尬。
陸暖雨道,“你能不能正經點,別總是說這些話好不好?”
蕭良才急忙說道,“天地可鑒,我說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並非不實的甜言蜜語。”
蕭良才方才甜滋滋的神情去而不複,取而代之的是黯淡失落,說道,“若是蕭子洵與你說這些話,想必你不會質疑他的話吧。”
陸暖雨側目,看到蕭良才眼神中的淒涼,自心底裏滋生出一股愧疚感,確實,有些東西似乎本就不公平,她喜歡的人是蕭子洵,哪怕蕭子洵做得再錯,自己心底裏也會給蕭子洵找借口,為他解脫。
陸暖雨歎氣,世間的紛紛擾擾不僅僅會來自敵人,還會來自身邊人,別人對你好,你又無以回報,便會覺得愧疚。
一路上走得飛快,回到客棧後,蕭良才帶一個白發蒼蒼的大夫來到陸暖雨的房間。
蕭良才齜牙笑道,“暖雨,這位是洪大夫,很厲害的,除了我安南王府,別人可請不動洪大夫的。”
洪大夫急忙擺擺手,道,“世子謬讚了,老夫可沒這本事。”
“洪大夫謙虛了。”蕭良才指了指陸暖雨,繼續說道,“來,洪大夫,你給暖雨她把把脈,看看她的情況。”
洪大夫點點頭,而後坐到床頭邊,其將手指搭在陸暖雨的手腕處,而後雙眼微微眯起,仔細去感覺陸暖雨的脈搏的跳動。
洪大夫臉上的神情陰晴圓缺,變換不定,一旁的蕭良才看得著急,但又不敢出聲追問,生怕打擾到洪大夫。
直到洪大夫鬆開陸暖雨的手腕,蕭良才這才迫不及待地問道,“洪大夫,怎樣?”
“唉!”洪大夫先是歎了一口氣。
“姑娘,你經脈俱毀,能撿回一條小命已是萬幸了。”洪大夫頓了頓,繼續說道,“要想恢複如初,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老夫隻能盡量替你想辦法,讓你盡可能地調理回以往的狀態。”
陸暖雨聞言,心底裏不禁擰了一下,但其強行擠出笑容來,說道,“多謝大夫了。”
言畢,洪大夫來到書案前方,其沉眉思索許久過後方提筆書寫,寫到一半的時候又停下,再次思索,最後又是動筆。前前後後,洪大夫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將藥方寫完。
陸暖雨接過洪大夫遞過來的藥方,其凝眉瀏覽,藥方中有不少是極其名貴的藥材,其中有一昧是天蟲草。
天蟲草,這可是價值連城的神藥,在世間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看到此處,陸暖雨不禁皺眉,這藥方中的草藥昂貴程度已遠遠超乎其承受能力。
“我丈夫上了戰場,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我的兒子去了汴京,他走的時候跪在我麵前跟老婆子我說‘娘,國要破了,孩兒不孝,要上戰場,戍邊衛國,來世再給娘盡孝了。’他也沒有回來,跟他爹一樣。”雲婆環顧四周,看過一人又一人的眼眸,“這裏沒有人有資格說我是奸細。”
落霞把雲婆臉上的皺紋映得格外明顯,顯得更慈祥了。
“劉遊,陸堂明為人老婆子曉得,斷不是為非作歹之人。”
雲婆的身影在風中,像山頂的鬆樹,年邁,似乎風一吹就倒,但風吹呀吹,春去秋來,它卻還在那裏。
“雲婆,我敬你年輕時曾是娘子軍,浴血沙場,戰不旋踵,留得一世英名。但現在,你老了,老嫗之軀,星星之火,安敢與日月爭光輝?”劉遊怒拔腰間配劍,劍滑虛空,橫於雲婆眼前。
炯目微睜,臉色不因天地劇變所動,銀發蕩蕩然隨風飄舞。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手中的拐杖重重落地,撞地之音仿若響徹九天雲霄,如天音寺洪濤駭浪的鍾鳴,雲婆仿佛回到二十歲那年,手持七尺長矛,身披七彩鎧甲,屹立於戰場之巔,傲視天下。
“受死吧。”劉遊跨步,凶相畢露,一劍劈向雲婆。
雲婆身形如影,盈身如燕,避開了劉遊的三尺鏽劍,待劉遊反應過來之時,雲婆的拐杖末端已指在劉遊的胸膛之上,入肉三分。
“這若是我的落月槍,這當兒你已經咽氣了。”雲婆雖老而彌壯,但已有喘息之態,終究歲月不饒人。
劉遊胸口劇痛一陣續著一陣,冷汗浸濕了中衣。
“護國軍,還不把這老嫗拿下。”劉遊臉麵盡失,意圖憑自己人多勢眾。
還未待到護國軍圍上來,雲婆身後的村民如春筍遇朝露,紛紛上去站了一步,站到雲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