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憋不住了:“這樣的人是有的。她,對外宣稱是我的姨媽,其實是王立的母親,曾經收留過我的。但這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的兒子,此人太有心計,我擔心她另有所圖。她是公公的舊情人,是不是想舊情複燃?”
林容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道:“如果他們破鏡重圓,有益無害呀。即使為了王立日後有更大的前途也不是壞事。這孩子文武雙全,機智勇敢,老一輩的將士需要後繼有人。要說她是貪圖你們家的財產,大家都知道,元帥是清官。釣魚城將士攻城掠地,沒收了降將及蒙將的不少財產,但都用於建這麼堅固的軍事堡壘了。”
“是啊,這麼寒酸的將軍府,天下可能找不到第二個。”
“元帥身邊無人照料,才釀出如此大禍。他一天天老下去,你丈夫已經去江南作戰,兒子尚且年幼,有人照顧元帥,不是省了你的心嗎?就算她有什麼企圖,那她會比其他人更想讓元帥早日好起來。”
青苗突然茅塞頓開,可就是放不下架子。
林容見她還在猶豫,就借丈夫之口,把事情揭穿了。“妹子啊,我聽我家老爺說,你姨媽是你公公的前妻呀。就是因為她先懷著前夫的兒子,又不願意打掉,才遭到你公公嫌棄的。”
青苗不是那種欺軟怕硬的女子,突然同情起一個棄婦來,更為她以德報怨而感動。但擔心王母記仇,不知如何動員她到帥府。
兩人還沒打定主意,鳳兒卻抱著孩子找來了,說孩子哭得厲害。
林容接過孩子,隻見七月哭時張著嘴,上齶部有些紅疹,腹部有蚊子咬了似的紅色小疹點,胳膊腿也有一些小米粒大小的水泡,連頭皮上也能找到水泡。她說孩子是過水痘了,不是什麼大病,在家護理二十來天就能好,但最好請有經驗的老人進帥府照顧一下孩子更好。
“進帥府”三個字如醍醐灌頂,青苗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要鳳兒去請王立母親來照看孩子。說完,便向張夫人告辭,抱著娃娃回去了。
可是杜月娥任鳳兒在外麵拍門喊叫,隻推說自己也生病了。青苗知道她是在生自己氣哩,隻能自己出馬,在她門外低聲下氣地說:“姨媽,你身子不舒服是吧,到我們家去,讓大夫給你瞧瞧……”
杜月娥氣勢洶洶地說:“帥府哪裏是我們去的地方?我去圖個啥?”
“姨媽啊!大人不計小人過,侄女不懂事,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請你原諒,有的事情非你莫屬啊!”青苗見聲音低下打動不了她,就來硬的了,“你要不去呀,我就不走了,家中老的小的我都不管,誰叫你老人家這麼狠心呢……”
說著說著身子向後一仰,門不知道何時開了,她趕緊蹦起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呀,快到我家去。翠翠,我兒子過水痘,大夫說要個把月呢。姨媽就住在我們那裏,讓王立幫著把日用的東西送過去……”
出門來,迎頭碰到左鄰右舍,青苗隻是拉著杜月娥的手說:“哎呀,我那兒子的水痘出得可怕極了,又哭又鬧,你可是他姨奶奶哦……”
杜月娥本來還想保持一份矜持,但有這麼好的借口,她可以正大光明從大門進入府邸。一進門,青苗就叫道:“管家,我可是把姨媽拉過來了。你把下人全叫到院子來。”
杜月娥以為青苗是用兒子做的借口,看到孩子果然生病,心裏頭又湧上一絲涼意,唯道真叫我來看孩子的嗎?青苗卻將她按倒在椅子上,抱著孩子納頭就拜,然後跪在地上說:“不是為孩子給你磕頭,是讓孩子為他爺爺給你磕頭,七月有我和鳳兒照顧,不勞您老人家多操心。他爺爺就全靠您照顧了……”
院子裏已經齊刷刷地站了一排下人,青苗拉著杜月娥的手不放,清清嗓子說:“孩子過水痘,他爺爺生重病,請老管家執筆寫兩張通告,貼到帥府的前門後門去,不準任何閑人進來。特別把我姨媽請來了,我以照顧孩子為主,她以照顧我父親為主,大家必須得聽從她的吩咐。”
大家跟著叫起來:“姨奶奶好!”
青苗這才放開她讓她受禮,並繼續說:“為避免一些閑言雜語,對外要說她是來照顧孩子的,若誰的言語有差池,就別怪我不客氣。”
一個中年男人嘀咕了一句,青苗一腳踢過去:“上人說話有你多嘴的嗎?”
周嫂依仗著給青苗開過臉盤過頭,就說那人沒聽清。
“她沒聽清,你也沒聽清嗎?”青苗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抽了她兩個耳光,“老爺的衣服被子你都不洗,嫌髒是不是?到我們家當太太還是當小姐的?”
周嫂臉頰腫起老高,青苗又踢上一腳:“你還敢哭?從現在起,你每天守在老爺門口,姨奶奶叫你幹什麼就幹什麼,若有半點怠慢,老娘把你扔到薄刀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