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聽到動靜衝上來,看到此景,結結巴巴地說:“張小哥,你,你要幹什麼?”隨即,連忙喊眾人趕緊上來抓小廚師。
飯店的人本來就嫉妒這個四川來的廚子鬧特殊,搶了他們的飯碗。因為是當官的推薦的,一個人睡一個房間,做菜的時候還不讓別人看,平常對所有人都不理不睬的,原來是個瘋子,居然要殺人,這還得了?一個個都跑上來,有的拿擀麵棍,有的拿鍋鏟,有的拿燒火棍,一起向她撲過去,一起喊著打瘋子。
阮思聰見情況不妙,既要顧及不能讓人真傷害了馬青苗,身邊又躺著個醉倒的人,嘴裏大聲喊著:“瘋子,你再不跑,就要被抓住送官府了。”
上來的人都是烏合之眾,哪裏是馬青苗的對手。她赤手空拳也能撂倒幾個,但見阮思聰不但不幫自己,眾人上來後,他得以抽身,居然把醉酒的惠仲扛到肩上,就往樓下跑。眼看阮思聰扛著惠仲已經下樓,她不再戀戰,隻有跳上窗台,再跳到白楊樹上,順著白楊樹滑了下去。
不知道能不能攔住阮思聰和那個家夥,她熱血上頭,兩眼血紅,腳步踉蹌,居然一路喊著:“還我丈夫!”街上的人都以為她是瘋子,躲著她,幾乎讓她暢通無阻。
藕香居的人本來要跟著衝下去追的,可老板嗬斥道:“別追了,給我把樓上清理好,晚上還要來客人哩。”
老板知道,叫張小哥的人不是瘋子,說不定還是個女人。她是有目的,是來刺殺賈似道的親隨的,難怪她不要工錢,難怪她天天看缺耳朵的人來飯店沒有,難怪她要安排來人坐這個包廂,就是為了便於她行刺。
阮思聰做夢也沒有想到,王安節的妻子真厲害呀!能從萬裏之外趕過來,隱藏在這個飯店裏,就是為了確認丈夫的死訊,刺殺害死丈夫的仇人。好剛烈的女子,好勇敢的女子,好癡情的女子。
可這是京城不是釣魚城,不是一個鄉野女子胡鬧的地方。盡管惠仲隻是一個親隨,但宰相家人七品官,他隻是奉命行事,是賈似道要他除掉王安節的,那才是真凶,可又怎麼能奈何他?
惠仲每天是要去拜見賈似道的。阮思聰今日攔住他,兩人一起喝酒的,就要毫發無損地把他送回去。一家老小都在京城,稍有不慎,滿門抄斬。一想到這裏,阮思聰的腔子裏就冒涼氣。
在釣魚城裏,他是王堅的下屬,蒙哥大汗的死訊,是王堅派他去向皇帝稟報的。朝廷正缺猛將,他立即得到皇帝的賞識,升官就在一瞬間。後來,居然作為欽差大臣,到釣魚城下聖旨,招王堅進京,無形中比王堅的級別高了。
昨日巴全來找他,打著王堅的旗號,托他再打聽一下安節死的細節,並說王大人在藕香居擺下酒宴,就請阮大人出麵,邀請惠仲去品嚐川菜。
這是好事,阮思聰正饞著。有了借口,於是他便約請惠仲,說家鄉來了一個川菜廚師,特別請他品嚐家鄉口味,藕香居最適宜。原來這是一個圈套,元帥是為了謀殺惠仲,把自己當作魚餌了,阮思聰好不惱火。於是去勸老上司謹慎點,妥善處理好家事。
王堅本來一腔熱血,滿腹抱負,以為能得到皇帝重用,派到最前線衝鋒殺敵,收複失地,重振山河。到了臨安,才知道自己坐了冷板凳,每天上朝下朝,例行公事而已。他遠離家鄉親人,舉目無親,十分苦悶,突然阮思聰來了,心中頓時暢快,便熱情相迎。
阮思聰知道,賈似道嫉妒王堅才幹,王堅的下人中混有賈似道派來的細作,於是嚷嚷著說最近感冒畏寒,進書房落座,順便也想看看王大人最近讀什麼書,讓鳳兒與巴全跟著,把茶與煙都帶進去。
進了書房,他才低聲吩咐,讓巴全到後窗守著,讓鳳兒到門口守著,說有重要事情與王大人說。
巴全知道,中午安排的宴請出事了,從阮思聰叫他拿煙的眼神中就看得出,那是帶鉤子的眼神,帶著仇恨,簡直想把他的心都勾出來。他趕緊對鳳兒悄聲叮囑,若聽出一點對青苗不利的地方,趕緊去找她。
他和王堅在書房坐定,阮思聰才說:“元帥,其實我是你手下,一向被你提拔重用,到了京城,我們也應該互相提攜照顧,你不能挖坑做陷阱,讓鄉親往裏跳吧?”
王堅被他這一席話說得莫名其妙,朝他一拱手道:“阮大人,你我不用見外,有話直說。”
他也知道王堅一向耿直,便開門見山道:“本官正在藕香居宴請惠仲,向他打聽安節遇難的詳細情況,你兒媳婦就直接跳入包廂要刺殺他,你這不是陷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