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讓她給王玉兒子當奶媽時,她心中又氣又恨,但又不得不佩服王玉能幹,為什麼自己隻能生女兒?為什麼兩個女兒都養不活?命不好啊!王玉年輕漂亮,一開懷就生個兒子,這更是她的本事。
不管怎樣,金豆是王立的,這是王家的根苗,兒子是王立的寶貝,也是我的寶貝,帶好娃娃是修善積德。
翠翠愛王立英俊漂亮,被休回家,覺得那是自己的錯,沒有給他生兒子,也沒有帶好女兒。而今,下人也和顏悅色的,連王玉居然也一口一個“姐”的叫著,她也從來沒有見過王立這樣好的態度,他時常來看兒子,也順帶著看她。
翠翠把皇宮當成了家,心安理得地養育孩子,不久,孩子和奶媽都長胖了。
一天王立進來,看見翠翠穿著件王玉給她的粉綠衫子,埋頭正望著兒子,那恬靜安詳的神色十分動人。王立見孩子吃得香甜,心中對前妻很是感激。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第一次發現她比新婚之時還要動人,那時她的臉雖然很嬌嫩,可是身子又瘦又扁,像搓衣板似的,哪有此時圓潤豐滿。
他關上門,耐心地待在一邊,等她哄睡了孩子後,他從背後摟住了她的腰。回眸的,是一雙期待已久更加饑渴的眼睛。孩子睡了,是任何人也不準進這屋子的時候。這一番雲雨可讓他盡興了,過去在野草閑花麵前還有些對名聲的顧忌,在王玉麵前還有些自歎不如的畏懼,如今死灰複燃,幹柴烈火,竟比他新婚之夜還要動情。
直到渾身癱軟如泥,王立才翻下身來,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翠翠先穿好衣服開了門,一見她鬢發散亂的樣子,王玉什麼都明白了,先給了她一個耳光,跟著上前揪起王立,一頭撞進他懷裏,又是撕又是咬:“好你個王立,原來是找情人來的。”
王立任她揉著搓著胡來,直到被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塗抹了一身,才起身說了句:“錯了吧,你才是我的情人。”
王玉目瞪口呆,停止了大鬧,抱起床上的孩子就要走。
“你到哪裏去?是到北營嗎?”王立不願意在前妻麵前顯得那樣窩囊,故意提高了聲音,“你能養得活孩子?一個連奶水都沒有的女人也叫女人?”
王玉正要反駁,手中孩子哭了,她聞到一股強烈的臭味,手上有黏糊糊的大便。王玉趕緊轉過頭來,雙手把孩子遞得遠遠的:“哎呀,不好了,金豆拉屎了。”
老媽子丫鬟一大幫人一起進屋來了,收拾了大便,帶孩子走了。王玉洗個沒完沒了,左聞右聞,沒有一點味道了,發著淫威,又來找翠翠的岔子。她用最惡毒的語言罵了一通,又扯起翠翠的頭發,雙腳亂踢,雙手亂打。
可是她早已發福,胖得力不從心,一會兒就累了,正要喊人,就聽到“小姐”的呼喚聲,回頭一看,王一不知什麼時候靜靜地站在她身後了。王玉要他把翠翠扔到水池子裏淹死,翠翠聽了連忙逃了出去。
“小姐,要以大局為重啊。我們隻要下得山去,還怕王立不聽你的?身邊有人為你作掩護,還能給你養孩子,你就可以幹大事了啊。”王一低言細語,把王玉說得安靜了下來,說他一直在想辦法出城,隻要和大少爺聯係上了,她的好日子就快來了,讓她趕緊打通王立這一關。
不久,孩子的哭聲由遠而近了,金豆被人抱進來,哭得驚天動地的,原來是肚子餓了。王玉隻好撩起衣服,誰知原本不多的奶水幾日沒喂孩子,竟然回得沒有幾滴了,孩子吸不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連忙讓人喊翠翠回來。
翠翠的一綹頭發被拽了下來,頭上淌血心裏也淌血,但聽見孩子的哭聲,就像自己的肉被割了似的疼,什麼話也不說,抱過孩子就喂奶,委屈全丟到一邊去了。
還是王一說得對,小不忍則亂大謀。兒子是第一位的,自己受點委屈又算什麼?王立那德行,他是舍得下翠翠的,可是金豆離不開他的奶媽呀。想到這裏,王玉眼睛一掃,見下人們全走了,連王一也不知何時悄悄溜走了,於是走上前去,俯下身子說:“翠翠姐,對不起你了,我不該打你的。也是我昏了頭,其實,王立本來就是你的。以後,我們兩人侍候他,待金豆大起來,將來他也是會報答你的……”
她一番慰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屋外大呼小叫:“不好了,強盜來了!”
青天白日的釣魚城,強盜怎麼進得來?王玉大聲喝道:“是誰在造謠生事?”
一個女人跨了進來:“是我!生事但沒造謠。”
“你,瘋子?”王玉最後見到青苗的時候,她還是個瘋子,不曾想到她會好起來。
沒想到青苗啐了她一口:“你才是瘋子!要不然,怎敢搬進皇宮裏來住?”
來的果然是青苗,她早已布置好眼線,手下看見王立上了飛舄樓,青苗就立即帶領著她的女兵闖進皇宮,先把看守關起來,再把住大門,不放一人出去。直奔後院一看,糧滿倉,魚滿塘,屋簷下掛滿了臘肉、鹹魚、風雞,天井裏還有幾筐蔬菜,怎麼這裏和豐年一樣富足?
她把在這裏住過的情景全忘了,隻記得起和王老夫人、林容、鳳兒來時,這裏還是荒園一座,現在卻像莊園一樣,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自給自足綽綽有餘。
她更沒想到,裏麵還有一個人不出眾、貌不驚人的管家。這個長相粗壯、說話低聲的大胡子,令人看不出有多大年紀,也不阻攔,也不詢問,問他如同問啞巴,還像幽靈一樣跟著她們轉了一陣,突然間又不見了。
青苗不管他,吩咐手下女兵將魚肉送進軍營,糧食送到忠義堂賑災,就說奉元帥之令,每人先發十斤米,登記造冊,再交元帥,最後說:“你們盡管照我的話辦,我要先斬後奏,到時候再負荊請罪。”
分派完畢,這才到後宮來,不管三七二十一,見下人往哪裏跑就先到哪裏去,這一下就跟到寢宮來了。
進門後,看見奶孩子的女人抬起頭,認出是翠翠,她大吃一驚:“翠翠?你不是被王立休了的嗎?怎麼又回來了?你手裏的娃娃是誰的?”
王玉明白,青苗的瘋病已經好了,應付道:“安節夫人真是稀客呀!這娃娃當然是我哥哥的囉,你說是不是,嫂子?”
“對,對,是的,是的。”翠翠認為王玉說得一點也不假,隻有點頭的份兒。
見翠翠把孩子那樣寶貝的樣子,青苗以為這孩子就是翠翠的。知道這是個男孩,青苗還說與自己孫子一樣。
“哎呀,安節夫人都當奶奶了,恭喜恭喜呀!”說著,王玉就請她到廳堂喝茶去。
到了外麵,看見王一陰雲密布的黑臉,知道還有更糟糕的事情,但王玉還是笑靨迎人地吩咐下人給安節夫人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