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佩笑了起來,“蕭紀往日是享受慣了的,若是真的去擾了鎮子,隻怕不用你去說服,他們就已經要搬走了,你明日派人去宣揚一下,就說當朝八殿下要征用他們的鎮子,讓他們趕緊逃命去,等戰後這個鎮子就給放棄了吧。”
又過了兩日蕭紀還沒到,隻因為半路上徐昭佩派人給他送去了個美人兒,蕭紀縱然是防著她了,也還是著了她的道,傷在了胳膊上,更關鍵的是這個美人的身份還是武林之人,據聞不過是個小家族,不過當初蕭紀外出的時候見著她的美貌,硬是屠盡了她的一家將她搶過去成了好事,隻是第二日又將她給拋棄。
——這件事當然是真的,身份也是真的,可是人卻不是,那個可憐的小娘子早在被他拋棄後就沒了活下去的欲望,直接跳河自殺了。
當然這件事很是得到了武林中人的共鳴和憤怒。
朝廷之人在這麼野慣了的武林中人看來,那就是陰險狡詐的代名詞,對於朝廷的人向來每個好印象,而徐昭佩派去的人先是引起他們對蕭紀的不滿,然後再讓從他們對弱者的同情上開始移情作用,進而對同樣處於弱勢的何氏產生同情心裏。
果然,原本準備同蕭紀站在一邊共同逼問何氏藏寶圖在哪裏的武林中人也紛紛動搖了起來,這部分的人本來所占的比例就不大,大部分的人雖然是跟著來了,但是全都是處於中立觀望裝狀態。
也不怪人家想要當牆頭草,關鍵是徐昭佩和皇室那邊“狼來了”次數喊的太多了,兩邊都是推來推去的,人家也懶得去判斷到底在哪邊了,反正現在都要打起來了,等打完了再說唄。
當然一說起這個徐昭佩就氣的不行,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把蕭紀給廢了,不過,又一想起梁武帝弄巧成拙,收著藏寶圖的那本書現在已經落到了自己的手裏,徐昭佩就忍不住很是歡樂。
讓你喜歡栽贓我,讓你的兒子也喜歡栽贓我,我不落實了你的栽贓簡直有負你的一番心意。
暗地裏已經得到眾人哄搶的寶物的某女悶聲發大財,偷偷地高興了一陣子之後就重新向外擺出一副“我什麼都沒有,我很冤枉”的無辜神情。
又過了兩日,蕭紀這才好不容易到了邊界的小鎮子上,因為最後這幾天徐昭佩吩咐加大打擊力度,給蕭紀的行軍帶來了很大的阻礙和麻煩,但是他最後還是安全地到達了這裏,這說明他還是很厲害的,最起碼比那麼比娘們還要好看的何氏少主厲害。
這讓蕭紀很是自得,然後見到這個鎮子之後,大手一揮,征用了。
他這話一出,整個小鎮上僅剩的幾個舍不得家園而心存僥幸的人立刻連夜奔走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成了一個空鎮,不過蕭紀也不在乎,逃過層層“狙殺”順利地到達了邊界讓他自信心直接爆棚。
也不管後勤那邊到底有沒有安排好各項工作,他一大早就把風塵仆仆的眾人都給喊起來,整裝準備去會一會那個何氏少主。
肉體和精神都十分疲勞的士兵以及馬匹,在還沒有得到充分休整的時候就被強行啟用,然後整個隊伍都顯得焉巴巴的沒精神,這個時候唯一一個興致特別昂揚的蕭紀立刻就變得十分顯眼以及刺眼了起來。
徐昭佩坐在高台上遠遠地看見這樣的景象,實在忍不住將嘴裏的茶給噴了出去,然後一邊笑一邊咳了起來,雖然心裏也有些戒備,隻是那麼士兵和馬匹的無精打采卻是真實的。
士氣低落啊,這蕭紀還真是上杆子找死來了,搞得她不想揍他一頓都不行。
兩方的士兵都以各自的陣法對峙著,肅穆而壯烈的氣氛猛然間就凸現了出來,馬匹似乎也感覺到了壓抑,不安地踢動著蹄子,被舉得高高的各種旌旗在平原席卷而過的大風中獵獵作響,寫著“何”字的大旗迎風展開,線條優美的篆體字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目的光彩。
“衝啊——”
隨著一個落下的手勢,一聲震耳欲聾的鼓聲,黑壓壓的士兵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迅速朝對麵流淌了過去,然後兩邊掀起的浪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接著有血色開始漸漸蔓延了開來,染紅了黃色的土地。
戰鼓越擂越快,越擂越響,像是給這激烈的戰鬥伴奏,看著低下那接二連三倒下去的人,徐昭佩心頭也泛起了濃厚的悲壯和激烈感。
這就是戰爭啊,雖然她打頭的炮灰是用雍州官員私兵中不願臣服以及那些心懷叵測之意的人,隻是她無法否認的是,他們仍然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前一世雖然也見過不少血腥,可是那也隻是小範圍的個別,像這樣大規模的戰場,猛然間就讓她生出了一些不真實的感覺,她抬起了自己白皙纖長的手,明明仍然一副膚若凝脂的樣子,可是她卻覺得,上麵已經沾滿了血腥。
可是她不後悔,因為她身後還站著她想維護的人,她不能因為蕭氏皇族的逼迫而陷整個何氏於不利,她是何氏的領頭人,是他們的郎主,無論如何她都要護他們,她別無選擇,也無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