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把歌唱 （一）
葫蘆眼看著緊張的一周飛速扯去了六篇掛在宿舍門後的掛曆紙，渴望的星期天終於到了。
當時是單休日，雙休日在歐、美、蘇、韓國等地已流行，起始於休閑人文概念。中國雙休日是一九九五年才確立的，從大小禮拜過度而來，主要考慮拉動消費促進三產。相差幾十年，好在有改革開放，才多了一天周末休息日，幸福指數開始提升。
四夥伴有兩個已經得了爛蛋，都叉開腿走不動道。
油水、菜蔬嚴重困乏，缺少必要維生素，多數北方學員不適應南方的濕悶氣侯，褲襠裏出了大麻煩。加之訓練嚴酷，休息不足。
本想此次相聚，把老牛那塊令人煩惱的手表之事，展開理論，同往縣城。此時都很沒了情緒。葫蘆病情較重，在打針吃藥，老蔫稍好一點，移動步伐卻也艱難。二人一挪動腿腳就咧嘴。
牛帥卻高興異常。他說今天一定請客，書包鼓鼓囊囊，拿出十幾個煮熟的雞蛋，還有兩瓶啤酒！
他讓大家先等一會，自己飛奔到中隊夥房，蹬著一輛三輪平板車回來。拉上兩個病號，壇子在車後猛推兩把，車子跑起來後也高興地竄上了車，手拿柳枝不斷輕打著牛帥，嘴裏喊著，老牛拉破車，快快快，到營區邊緣的一個僻靜處。
四個人邊吃邊聊，很開心。
牛帥說前兩天，舅舅出差去金華，談出口火腿的業務，順便這裏來看他。在縣城請他飽吃一頓。那叫爽，把江山最好的東西都送進肚裏，害的這兩天吃了不少酵母片，還拉了肚子，一天去十二趟茅房，糟蹋了江山人民的革命果實。把大家羨慕的都快瘋了。
“吃獨食，沒勁，咋不叫上弟兄們呀？”壇子用拖鞋狠踹了一腳牛帥的塑料涼鞋,自己得拖鞋飛了出去。
“重大接見，軍事秘密，我沒辦法呀。”老牛辯解。
“一般吃獨食的，總有理，否則怎麼講無毒不丈夫呢，我們老牛正經也是牛魔王下凡，沒帶上鐵扇公主隨軍，已經夠委屈了，隨他吧。”葫蘆抹了稀泥。
老牛一直為手表的事情，也很不開心。本想告訴舅舅，手表丟了，但又不願撒謊，於是決定如實相告。望得到舅舅的理解和幫助，並想通過舅舅與母親協商，免除三位兄弟的一切債務，自己已經看到提幹當職業海軍的希望，將來可以有能力盡快補償損失。
他舅舅知道了手表的事情後，樂著悄悄告訴他：“那手表不值幾個錢，是仿製的水貨。外商為了增進商貿友誼，無償贈送的一批禮品，視作觀賞玩物而已，別當回事。”並一再叮囑，說這事情一定不要告訴別人。
這下踏實了，牛帥從褲兜裏掏出三百元，清退給三人。說其中叁拾柒元五毛錢自己花掉了。
“好家夥，你往哪去花呀，這也不是小數字？”老蔫急問。
“別問了，我年內還清諸位就是了，向毛主席保證！”牛帥氣壯山河地說，接著拿起酒瓶放到嘴角，用後牙齒啟開啤酒蓋子：“為了補償，有這些慰勞品應該算頭一筆還款了。來來來，每人半瓶，老蔫先來。”
他把酒瓶嘴塞到老蔫口中，舉高平底往嘴裏灌。
壇子忙從書包裏提出另一瓶，咬開瓶蓋，急忙往自己嘴裏倒。
“這些雞蛋和啤酒是舅舅買的，讓本人轉告各位：‘你們都是難得的好朋友，好戰友，以後去北京一定到舅舅那裏玩，舅舅帶各位去吃王府井全聚德烤鴨。’你們知道吧，外貿部對麵過了長安街就是王府井，以後吃烤鴨就找他報銷去，他的手壯，樂於助人。隻要你們把自己家鄉的土特產關係介紹給他，他就會一個盤不打，直奔特產地，請吃喝，攬業務，玩出口，活份著呢，有錢。”
大家樂壞了，誰說春風不度玉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