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溫炎熱達到了極致,蟲不叫,鳥不鳴。房間裏如蒸籠,屋門外賽火鍋,山風偷懶,大地烤人。
三伏天的火焰逼得軍曹不得不開閘放水,每天讓學員們喝起了綠豆湯。他一定很心痛,但是鬥不過老天,否則他會三伏天撒雪片吹寒風,免了綠豆開支,晚上睡個踏實覺。
晚飯後老蔫老遠見葫蘆在和幾位學員手裏拿著糖瓷飯碗,正從夥房邊的大鐵皮桶裏乘湯水喝,近前看到是在喝綠豆湯。湯沒了見桶底快,幾個人沒有放過桶底的綠豆,像是吃什麼好東西,鐵勺子劃撞在桶底哐哐響,僅有的一點綠豆很快就爭搶一空。
“今年好不容易喝口綠豆湯,兩頓沒趕上,下次咱們先喝湯後吃飯吧。”
“那就吃不到菜了,缺鹽可不成,多熱的天呀。”
“看來總得舍去一樣,要麼下回你幫我先排隊,咱們每次輪著來。不吃點綠豆,火太大,眼睛受不了。現在老子的眼睛走火,眼皮子上總是粘叭叭的,拉絲看不清東西。你說這是啥事呀!”
“這是五火攻心。”
“哪‘五火’呀?沒聽說過。”
“金木水火土,心肝脾肺腎呀,火到家了唄。”。。。。。。
幾個人想著辦法,準備能有機會多喝點綠豆湯。
“我們中隊上個月就有綠豆湯了,你們剛喝呀,軍曹夠狠。”老蔫得知葫蘆所在中隊剛開喝,很意外,心裏罵著那位摳逼軍曹。覺得目前葫蘆是哥幾個裏最苦難深重的啦。葫蘆中隊真不人呆的地方,苦死了。
首先看老牛,風吹不著日曬不著,不用上課,最自在。
其次看師傅,人家是班長,雖然每天做飯起早,但不貪黑,沒有訓練任務,手下有兵。
再其次看我和壇子,訓練課程不出門,教室裏好賴有個老掉牙的破電扇。
最後看著葫蘆,誰不可憐呀!整天在室外訓練,站在操場上練,頭頂烈日,腳踩火焰山,臉上曬得比老農民黑八倍,遠處一看就是學信號的,活像個來自叢林的傻老黑。
一次雨夜,營區值班哨兵見到一件時隱時現的海魂衫由遠而近飄過來,在眼前不遠停住。哨兵厲聲喊道:“你是哪部分的,是人嗎?”對方露出白牙:“是人,是自己人,不是敵人。您可手下留情呀!咱是軍曹的人.。”對方一說“軍曹”,就明白了,對上了暗號。原來是信號學員出來撒尿,黑得嚇人,雨中難辨。
老蔫一個人來找葫蘆,說是要請葫蘆把師傅留的作業,落實到位。葫蘆覺得老蔫有點過於認真了,他有點過於執著了。一定要與其他人一致,這不夠現實。這就像體育項目比賽,不可能總是打平手,總會有個高低不同,每人的狀況不同。
葫蘆沒想到,老蔫這次專程來與自己單獨交流,沒有叫壇子和牛帥一起來,也沒驚動師傅。葫蘆感到有點壓力,因為自己最近剛有點得氣的反應,功夫沒有鞏固,沒有全麵開花,談不上有什麼特別進步,為此怕老蔫會有所失望。
你要讀到真經,應該去找師傅才對呀,我哪裏有那本事。
老蔫看出葫蘆為難的樣子,於是告訴葫蘆,隻是想單獨跟葫蘆說說一些自己練功的情況,不想集體交流心得體會,跟葫蘆單獨聊聊更合適。
葫蘆還是覺得有點怪:平時老蔫最信任的朋友是老牛呀,他們是老鄉呀。於是問老蔫:“你找過老牛嗎,他很忙嗎?”
“忙,但也不是忙得找不出時間,是我現在不想打擾他。”
“奧,那你有啥問題,用得上我?”
老蔫有點猶豫不決,向四周掃視一眼之後終於小聲開口:“葫蘆,你說我怎麼意守丹田的時候總會有些怪怪的反應?”
“啥反應呢,你就直說吧,看你今天這樣子,好像有什麼大麻煩了。不會吧老蔫,怎麼就像大姑娘家有情況了似的?”葫蘆笑著說,在鼓勵老蔫別猶豫。
老蔫還真是有點靦腆,他遲疑了一次下說:“葫蘆你答應我,說出來後你可別笑話我,不準向外人講,可以嗎?”
葫蘆感到壓力來了,老蔫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定是三思後覺得我更可信一些,才來的,不能讓人家傷心呀。說啥也得幫幫他。
於是葫蘆點了點頭,收住了笑容,非常認真,采用平和的語氣說:“放心吧,絕對尊重你,我們的大學者,我不往外說,別人不會知道的。你就說吧。”
老蔫看著葫蘆的眼睛反問:“葫蘆,你守丹田時候,沒有過什麼特別異樣的反應嗎?”
“奧,我明白了!” 葫蘆樂了,“咋著?老蔫,是不是炮車仰頭了,沒有發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