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在作者楊沫的筆下,獨自溜達到《青春之歌》的故事裏, 用電影演員謝芳的麵孔作為林道靜。再將葫蘆自己變成了餘永澤,謝芳變成了小聶,用置換法更 疊著書中的人物麵孔,竟然邊看邊自己傻樂起來。這遊戲,讓空蕩的病房成了一個靜思遊戲的禪房。
由於沒注意到周圍的動靜,葫蘆在全然不知的情況下,被一個熟悉的笑聲打斷了聯想。
“你可真會自得其樂呀,看什麼好書呢,能這麼津津樂道,竟然還樂滋滋的?”
葫蘆放下書,抬起頭看到了小聶護士,心說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呀,美女下凡了。隻見,她雙手交叉抱著自己的雙臂窩,斜靠在半開的門邊,微笑著。她穿著一身軍裝,整潔的藏藍色軍裝和鮮紅的領章,門後昏暗的背景光,襯顯得她的蛋型臉盤很白,她的長發盤在了頭後,看上去很有成熟感,有一種在莊重裏果藏著鮮美靚麗的結合之感。
葫蘆收住了笑容,很尊重地坐直了身子:“你好,一天不見你了,還好嗎?”葫蘆心裏很高興,聲音盡量用得很動聽。
“還好,我來看看你。看來你好些了,聽說還有點低燒是吧?”她的聲音也很好聽。
說著,她用屁股靠了一下門框,來了一個借力反彈動作,站直了身子。她踱著四方步,不緊不慢地走到了葫蘆床邊,伸出一隻潔白透著粉紅的手來,放在了葫蘆手捧的書前方,“給我看看可以嗎?”
葫蘆把書遞到了她的手中,同時看著她的側影,像久別了的朋友已經有點生疏,卻又那麼熟悉。
“是她的書呀,難怪看得這麼開心呢。”小聶邊說邊快速地把書從頭尾,再從尾到前快速崩飛著書頁,來回兩遍 。似乎在書裏會有什麼可以發現的小秘密。
“是呀。看過吧,喜歡吧?”葫蘆看出了,她們之間是互相有點戒備的,怎麼女人都這麼細心呀,心眼都似的。
“喜歡誰呀?”
“楊沫呀,裏麵的故事呀。”
“嗯,當然喜歡了,大作家,不過我說的是另外一位。”
“啊哦,你是說她?--------不會吧?”
“她的書呀,會呀。你怎麼看起了她的書來了呢?”
“我向她借的,想找書看唄,多沒勁呀,要麼一個人在病床上。”葫蘆覺察到,又開始陷入到兩個美女相互作用的怪圈裏了。
於是,又是一番你來我往,口舌消耗戰,說到最後,終於沒有悲劇結尾,是樂嗬嗬地各自得到了自己滿意的回答。
這時候,兩位修女般的護士來了,要做最後一次體溫測試,她們立刻被小聶如同喝退出自己手下的傭人一樣,主人一發話,旋即低頭轉身退下,順從的程度使得葫蘆懷疑究竟她們是否還是軍人。也太機械和順從,好像沒有血肉的機器奴仆一般,有舊社會裏作丫環和童養媳的感覺,唯唯諾諾。葫蘆本想說說小聶,勸她別這樣,但欲言又止,這好像不是小聶的問題,是她們太不把自己當人了,估計是沒見過世麵的農村兵,滿肚子裏的三從四德在發酵。
這兩個神秘人物,始終沒有露出廬山真麵目,大口罩始終遮蔽著臉盤,護士帽在劉海上方端正扣壓,白大褂的上衣領口全部滿摳。沒有任何工作程序以外的閑言碎語,更沒有體貼入微的噓寒問暖,一看便知,完全處於工作手冊的職能條例中,分毫不差。就缺再多幾聲:是,遵命,明白之類的士兵習語及腳跟靠打腳跟的爆發式立正和行軍禮了。
如此悲催,令人心寒意冷不說,反倒是使人厭煩,盡管可以看出她們在白大褂裏同樣包裹著青春的湧動和同樣美好的身段。隻有從她們的說話中,判斷一個是江蘇的口音,另一個是河北的口音。八成是村裏的柴火妞,來到了部隊後還有些誠惶誠恐,被房班長管教得有板有眼,規矩方圓。
葫蘆問,為什麼今天每一小時就測一次體溫,太煩人了,有必要嗎?
這是房子的要求呀,她把房護士稱作房子,帶著嘲諷,緊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這是為了畫出一個你的體溫坐標圖,好對新兵講課,講她博大精深的醫護理論。”
小聶在昨晚自己躺過的床位上坐下,抽出枕頭當靠墊倚在床頭,用黑色短根皮鞋尖蹬去一隻皮鞋,再用腳蹬掉剩下一隻。很輕盈地上了床,蜷著腿正臥坐在床上。倆人開侃胡聊起來,與葫蘆聊了些當兵的事和介紹了些“快十六”的見聞,倆人拉近了相互距離。
------“快十六藏龍臥虎,有一些參加過一江山戰役的老同誌和首長,不乏戰功卓著者,這裏可不是一個普通的作戰單位,是東海艦隊的王牌,舟山群島非常適合快艇出擊,你將來會知道的。”
“你怎麼懂這些,你不是學醫護的嗎,這些屬於軍事作戰知識呀。”葫蘆聽小聶大談了一通海戰之後,覺得她很了解那男人關注的話題,知道不少軍事內容。
“耳濡目染嘛,何況我爹也是一名海軍呀。”小聶很得意的樣子,笑著看著葫蘆。
葫蘆問:“你也是部隊長大的?不錯呀,可以繼承革命傳統,為海軍多做貢獻了。你爸爸是在青島海軍部隊嗎?”
“是呀,過去當過陸軍,後來轉到海軍的。”
“能問一下他是在做什麼的嗎?是一位領導吧,應該把你安排在北海艦隊呀。”
“你問的可夠細致的,我還要向你彙報是嗎?”小聶用很不屑的神態看了一眼葫蘆,沒再說什麼。轉開話題,問了葫蘆的情況,葫蘆也沒有過多理會涉及有關自己的父母情況,也是一晃而過。兩人都沒有追問對方的家庭情況和相關內容,始終相互謹慎的把這些內容藏在自己的身後,誰也不去涉及,似乎都知道,剛相識沒必要說這些。
約十點前後,她說該回去了,葫蘆有點不舍,問小聶能否留下通信地址,以便出院後保持聯係,估計自己住院的時間快要到期了,將來倆人很難見麵。小聶猶豫了一番,還是答應了。沒想到,小聶的名字就是一個字:的。真有趣,為何叫這個名字?小聶回答,是父親的意願,表示為人要簡單,所屬聶家。是聶家唯一的孩子,就沒必要多說什麼了,也不容易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