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風水南田(1)(1 / 3)

憶秦娥。避台風

風聲烈,港灣水道驚濤掠。驚濤掠,黑雲撲麵,傾盆狂瀉。

洞穴規避兩日節,瓊宮燈火夕陽歇。夕陽歇,艏艉連綿,回音晝夜。

南田的水

三伏天炎熱難耐,飯菜無味,綠豆湯鼓肚,扇不離手無濟於事。洗漱間用水受限製,個別膽大的天黑溜到廚房後的蓄水池邊偷水衝涼。

蓄水池保障餐飲用水,在個別老兵帶領下,大膽的新兵也跟著去。爬上兩米多高山石塊與水泥搭建的池牆頭,推開被撬了鎖頭的木板大池蓋,露出水桶放入的縫隙,探身?出水,倒入臉盆。擠在食堂後牆與水池牆壁間狹小的過道裏,穿著軍用大褲衩,舉盆倒扣——嘩啦啦,爽到家!

“誰給他節水!節個蛋呀,都成幹魚死鱉了。”老田邊衝邊笑。

七月下旬營區用水告急,整個夏季水貴如油。

各中隊的飲用水池,由山頂總水池通過管線定量分配,各家常抱怨自己得到的水量不足。為了公平補給,規定每周日,三個中隊各灌滿一池,每周用一次。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總有些散兵遊勇,流竄到水多的池子逍遙自在。一次老政委突然出現,手電光套住幾個赤條條,見光死撒丫子四散而去。噗通一聲,救命!一個家夥正在水池上沿,驚慌踏空落入池中。一陣撲騰後秤砣子爬出來,光溜溜的褲頭子不見了。

“無法無天,我看你是打算徹底涼快了,小子!”老政委笑著說道。隨後趕來的兩名幹部一痛臭罵,把手捂隱私的落水者臊得無地自容:“差點嗆死我,我不會水,原諒我吧。能見到你們知足了,想怎麼處分我,隨便吧。”說完話,他自己居然樂了,看來涼快後開了竅了。

“你給我聽好了,處分不處分,看你表現。罰你從明天開始,每天晚上十二點以前在這池子邊站崗值班,連續一周負責監督。------”老政委說完,旁邊的幹部表示同意。這是一名一中隊的新兵,他欣然接受了這個懲罰,一周忠於職守免了處分。

指導員因身體不好,藥罐子彈盡糧絕提前告假返京病休。走之前組織召開了一個節約用水反對浪費的全艇會,再三強調了島上缺水,節水人人有責,每天每人用水不能超過一臉盆。

“他可好,海軍總院病房裏,靠著床頭喝茶看報吹電扇,我們卻在這渾身臭汗,過上甘嶺的日子,怎麼不同甘苦共患難呀。”

“人家是四個兜,享受雙重標準。你有本事也請假回去舒服呀。”

“我往哪回呀?咱勞苦大眾走到天南地北,還是照舊冬練三九,先練三伏!這會兒回去還不是在馬棚裏陪著渾身馬蠅的牲口找陰涼,哪有舒坦的地界。也就是能多喝幾口井坑裏的清涼水,可以光著膀子走道沒人管,能好得了哪去。得了吧,還是跟大夥在這裏灌黃湯子喝鹹水吧。”老田沒好氣地與幾個夜色下光膀子衝涼的戰士感歎人生。

南田島的飲水到了夏季變得格外渾濁,淺黃色,微有苦鹹。且有強大染色作用,凡是上島的人,一個月膚色灰黃。除非白底膚色堅韌,否則一律改頭換麵。走到別處,識貨的一眼就看出,這是來自南田的產物,跑不了,全印在臉上。

隻有少數人能白裏透紅,永葆青春白淨,比如王越,書奇和董環,還有中隊的文書等能拒腐蝕。就連指導員這樣白麵饅頭的臉,也掛著青色。從城裏探家歸隊的人,臉色都會好轉,但不出一周由恢複了南田本色。染色體有還原記憶功能,這就叫入鄉隨俗,也叫近朱者赤。

為了節水,規定很嚴厲,凡是被抓住偷偷超標者,必遭到嚴厲斥責和警告。隻有少數不求進步的戰士無欲則剛,乘著夜色躲過老政委的眼目,在蓄水池邊偷著樂。

葫蘆是個喜歡水的動物,這下被困住了,煎熬不亞於江山爛蛋。幾次曾想跟著老田去清涼界,咬咬牙,但還是躺在蚊帳裏的被汗水漚得黝黑草席上,靠著毅力輾轉反側,搓著身上的皮泥綹,一綹一球無數遍的搓動冒汗油膩的皮膚,直搓到麻木困倦,守住了衝破險阻的欲望。

葫蘆知道,一旦被老孫發現,非死在他手裏不可。人家放過話:“但凡讓我知道哪個人偷水衝涼,就別怪我老孫的金箍棒不客氣!”

老孫其實常去蓄水池分享快意,隻是他滑頭很會踩點,乘著熄燈後一個時辰再出動。美其名曰上茅廁,他一進入伏天就會犯老毛病“鬧肚子”,號稱“五更泄”。用他的話講,“水土不服,頭更至五更隨時泄。”

這句話,葫蘆直到中年後才整明白,五更瀉意指臨辰泄肚。五更瀉者命門火弱,麵色黯淡身板瘦弱。老孫體壯如牛,哪來這些老弱體征,純屬胡編。據同宿舍的王越講,他返回屋內,時有肥皂味飄散。老孫篡改借用中醫術語,把葫蘆誤導三十多年,差點帶著誤解見閻王,好在電視裏養生講堂普及了醫療保健術語。

“我近來發現,有些人搞自由主義,擅自跑到蓄水池裏掏水衝涼,指導員交代我了,監督各班節水,誰違反規定,誰就要寫檢查。”老孫在艇務會上,眼睛瞪著老田發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