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了一大圈,葫蘆跑回到老大藏匿處,他已大致遙見到遠處這場模糊的身影閃動,並居然聽到了那聲音如洪的坤音。
“窩棚那邊是女的吧?”
“嗯,全是女的,沒見男的,賊多。” 葫蘆把鋤頭遞給老大,喘著粗氣,用手抹擦左右胳膊上被汗水侵蝕開始感到痛的血口子回答。此刻發現,拖鞋還在,兩條鞋帶已無。
“是嗎?老二在裏麵吧?你這鋤頭是戰利品吧。”
“是呀,沒這家夥事咱也回不來了,老二在裏麵。”
“你們打起來了吧。葫蘆,沒傷到骨頭吧?”老大看著葫蘆身上多條流血的爪印子,不再像以往那樣神庭自若,目光中幾分悲哀恐懼,向葫蘆核實自己所見和判斷。
“咱沒事,老二在窩棚裏,被幫住了。咱衝不進去,他喊我快去找人,他沒事。” 葫蘆邊說邊對傷口擠出血液,防止髒指甲帶來感染,用吐沫抹了抹幾處血口,默念正氣歌詞,進行殺毒。
“那咋辦呀?!葫蘆,你快走,快叫村裏人來。這些人也許就是咱聽說過的荒島女,真是傳說中的那樣,石浦買海貨的小娘逼提到過她們,隻有當地人能管得了。咱看過這個島的軍用地圖,從這裏往南大概三四公裏有村子。你趕緊叫人來吧,讓他們放人。都怪咱太大意了,不該讓老二離開。”
“咋沒早沒說呀?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要知這樣何必要昨天扔骰子呢。咱就說不該來吧,去檀頭山多好呀。”葫蘆瞪起眼睛把一肚子火氣,惡狠狠撒到了老大臉上。
“這時候了還說啥呀。咱哪知道她們在這兒!走了背字,別埋怨了,救人要緊。”
“你一個人能成嗎?別被她們抓走了,再多一個壓寨漢。你倆要是都成了俘虜,咱就隻有舉白旗,隨你倆入夥為寇了。老二剛才警告了,她們見了男人就發瘋。這幫逼人幹柴烈火,你可要當心呀。”
“沒事,你把這鋤頭給咱留著。她們八成把老二玩了,快點走吧。你回來後別喊,吹口哨。咱沒事,挎包裏還有把折疊水果刀呢。這幫丫挺,操她個祖宗!”
“還操呢?人家巴不得呢! 哈哈哈哈。你藏好,等著。涼鞋跟咱換換,這鬼拖鞋,可毀了。”
“你丫是穿拖拉板幹仗?!有你的,不簡單呀你,有種!”
“咱就是太簡單了,才有麻煩。看你,又失誤了吧,你可真對不起老二和咱弟兄呀,還當老大呢,不稱職,回去後罰你。”
“去,去,去,快滾,廢話沒玩了你!這都啥時候了,怎麼你就像沒事人一樣呀,這麼穩當,還有點階級感情嘛?老二水深火熱危在旦夕了!”
葫蘆剛想說,沒事的,他並不痛苦,說不定還樂著呢。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這話要是說出口,那就太不夠意思了。
葫蘆穿上海魂衫,套上長軍褲,換上老大棕色塑料涼鞋,按老大所指方位,頭頂烈日嗓子冒煙,饑腸轆轆,一路慢跑,疲憊不堪跑到很遠一處村子。四處打聽村幹部在哪裏,逢人便說自己遇到了野人,需要幫助。
終於借機會蹭到了老鄉家中水缸裏? 出的一瓢水,抱起瓢,咕咚咕咚狂飲了一肚子,清涼無比! 喝了個水飽,小肚子凸起,鬆開腰帶仍嗝聲不停。葫蘆從褲兜裏拿出一元錢,遞給熱情的老鄉,“您這有吃的吧,謝謝了。”
老鄉從堂屋的吊藍中取出一枚煮熟的地瓜和一小碟子吃剩的紅燒小海魚,半碗吃剩的米飯,準備在灶台上起火熱熱。葫蘆擺擺手,捧著小蝶子,不等筷子拿來,幾下子就幹光了小魚,一枚拳頭大的地瓜塞入口中,拱手而別。
費勁巴拉,終於找到了一位聽懂普通話並發音順溜的負責人。他問清由來後,讓葫蘆別急,“這些寧(人)不是壞寧(人)。”
於是,他叫上了三個小夥子手持竹扁擔一同出村。時跑時走,奔至匪巢。為減少麻煩,葫蘆戰位很遠,讓解圍更順利。葫蘆確認對方一定記恨葫蘆,伺機報複。
雙方在窩棚口,用當地語言溝通了好一陣子後,窩棚放了人,老二終於被釋。
他出來後,痛罵這群家夥是瘋子,是母老虎,是流氓!葫蘆看著這位走到自己身邊的哥們,勸告他息事寧人,當心再度落入虎口。
這下子徹底看清了人數,共有12人。都穿戴整齊了,褲衩背心不再赤裸,頭發也經梳理後有了人樣,野性半收。對葫蘆極其不禮貌,壞髒話不絕於耳,痛斥葫蘆,“壞蛋”,“野種”,“欺負婦女”,“不是解放軍”,“海匪”,“抓起來審問”, “不能放他走”,“把他留下,交給我們處理------”還有許多外語,聽不懂。
葫蘆強忍著,裝聾,隻當是耳旁風。心說,好在秦始皇聰明僅統一了文字,要是語言統一了,今天還不被她們咒死個球了。
說著叫著,竟然有人怒不可遏跳著腳要衝過來,見虎視眈眈手中一條木棒的葫蘆,隻得卻步。領教過厲害後不再敢動手了,畢竟葫蘆是在解救戰友,她們遇到了正規軍。
這是一群島上孤寡及夫君出海長期未歸的人。她們在遠離幹擾下選擇一處清靜之地,自給自足自得其樂。
是生人冒犯了她們神聖的領地。葫蘆見難以平息的鳥語嘶鳴,棍棒交給老二,主動向她們走近,說了兩聲,“對不起啦!對不起你們了!”接著又補充一句,“請原諒我好啦,我們實在是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多多原諒吧!”葫蘆對她們抱拳致意並鄭重其事兩鞠躬!
葫蘆認為這是最高的禮數了,在紀念堂向領袖三鞠躬,你們配鞠躬嗎,看在軍民一家人的麵子上,不得已而為之,別給鼻子上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