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穴居者(1 / 1)

夜幕降臨的時候,濱海城南街道辦事處旁的一處下水井蓋,被緩緩挪開。

井蓋是從下方被人頂起來,期初隻是挪開一點點,隨後,被頂起的井蓋一點點往旁邊移動,接著,忽然,井下伸出一隻手來。

一隻髒汙蒼白的手,仿佛地底爬上來的惡鬼。

緊接著,那隻手的主人探出了頭,掩著下井扶手,小心翼翼的往上挪動,過了五六分鍾,才回到地麵上。

他伸了個懶腰,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過了很長時間,他似乎才吸飽這久違的清新氧氣,目光遊移,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這人長著一對三角眼,眼神中透著陰損毒辣,讓人無法直視。他的身旁,城南的公路正在翻修,水泥路麵,即將改成柏油馬路。這個點,工人多半已經歇工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也做過類似的工作,而這段回憶,讓他感到厭惡。他朝著未翻修完畢的路麵吐了一口唾沫,冷聲說:“去你媽的,修路修路,有這個錢,幹嘛不分給老百姓?”

一聲牢騷之後,他緩步向前移動,很快,就來到一個公用電話亭旁邊。

接著,他從懷裏摸索出一個黑色封皮的小本子來,反複檢視了半天,又像收藏什麼稀世珍寶似的,小心翼翼地把本子塞回懷中,而後,從衣服的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一張磨損嚴重的電話卡。

在公用電話機上試驗了半天,似乎那電話卡才成功奏效。

他拿著聽筒,仰頭嘟囔了半天,才撥出了一個號碼,這個電話,就如今天前一樣,依然沒有接通。

他有些不耐煩了,掛上聽筒,從懷裏掏出一包壓扁的劣質香煙來,抽出一支,猛吸了幾口,似乎覺得不過癮,把過濾嘴撕掉繼續貪婪地吸食。

香煙的刺激,讓他心裏有了主意,他依稀記得,就在距離這地方不足兩公裏的南濱路路口處,有一家“閃靈”歌舞廳,七年前,那地方還不是歌舞廳的時候,他曾在那住過很長一段時間。他記得,那是他第一次來南方沿海,那幾天的生活,幾乎改變了他對這裏的所有印象。

在山東老家的時候,有關“南方經濟特區”的新聞,幾乎讓他的耳朵摸出了繭子,身邊南下打工的親朋好友,總是能通過電話,帶來一些振奮人心的消息。

也就是那時候,他也動心了,仿佛這南方沿海,遍地是黃金,隻要來了,就能享用“特區經濟騰飛”的香甜果實。

然而,南濱路的那一處爛尾樓,卻讓他隱隱有些想家。

他還記得,那幾間簡陋的住房,正是李子文親自為他們安排的,那時候,他們白天幫著李子文跑運輸,晚上在樓子裏麵無表情地打牌,日複一日,整整過了一年多時間。

可以說,通運早期的發展,就是他們這些“外鄉元老”給撐起來的。

直到李子文發跡,那幾處爛尾樓重新開始施工翻修,他們才從那裏頭搬了出去,住上了真正意義的員工宿舍。

而那翻修之後的爛尾樓,就成了現在的樣子,其中還開了一家“閃靈”歌舞廳。

如果他沒記錯,那裏,也是李子文的產業。

憑借著記憶,他快步向南濱路的方向走去。

兩公裏的路程,他隻用了不到十五分鍾,然而,當他靠近“閃靈”歌舞廳的時候,卻發現,這地方店門大開,裏頭時不時有人跑出來,每一個人,神情都慌慌張張。

他有些好奇,剛要靠近,卻看見,一個拿著家夥的年輕人,從裏頭翻滾了出來,直接跌下了台階,摔得幾乎站不起來。

他再走近了一些,就聽見歌舞廳裏頭的怒罵、慘叫、玻璃破碎的聲音。

他也算是個老江湖了,一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由得一拍大腿,說:“日,真他娘的晦氣。”

想要找人,似乎是不可能了,在這裏繼續逗留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他正要轉身離開,可就在這時,一輛深色的奧迪,自北邊向路口開來,停在“閃靈”歌舞廳門口,車門打開之後,兩名身穿西裝的男子迅速 下車,衝進了歌舞廳內。

隨後,車沒有開走,就停在歌舞廳門前。

他認得這輛車,心中不由得一陣驚喜,迅速朝那輛車走過去,確定四周沒人後,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車窗落下,露出一個年輕女子的臉龐。

看見那他的瞬間,女子的臉色微微一變,冷冷說:“你還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