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飛回到濱海南路那條小巷巷口的時候,步履已經有些不穩了。他喝了不少酒,扶著他的徐琳玲也喝了不少酒,但是,她卻沒有醉,依然口齒清晰,步伐穩定,隻是臉頰微熱。
對於徐琳玲這種人來說,喝酒可以說是必修課,相對而言,淩飛就差遠了。
不知怎麼的,此刻的徐琳玲,卻覺得喝醉的淩飛格外可愛。
這段時間,徐琳玲給了淩飛足夠的關心,在沒有人支持淩飛的時候,她第一個站出來;淩飛落魄的時候,隻有她陪著淩飛,不離不棄;淩飛頹廢的時候,她一直在淩飛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天,她卻儼然成了一個全職太太。
而且,這些天,她話很少,就這麼一直默默的陪著淩飛,也不打擾他,他要什麼,就給他什麼。
淩飛也一直冷著臉,默默的接受,連一句謝謝也沒有。
隻是今晚,喝多了的淩飛,話居然變得多了起來。
徐琳玲從未見過如此話多的淩飛,連淩飛自己也不知道,今晚的他怎麼了,他隻知道,自己憋得太久了,需要找個人傾訴。
原本自己都突破不了的心理防線,卻被酒精蠶食殆盡。
他絮絮叨叨地像一個老太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問徐琳玲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又問她到底做這一行多久了,是不是經曆過數不清的男人。
徐琳玲對他的醉話,完全不以為意,隻是扶著他,陪著他走,陪著他笑,陪著他東倒西歪。
最後,淩飛提出,不想呆在空空蕩蕩,沒法開業的“閃靈”歌舞廳裏了,他想回家看看。徐琳玲立刻同意,說一切都聽淩飛的。
淩飛把她帶來了這裏。
他雖然喝多了,卻沒有忘記回家的路;雖然這麼些天,他一直不願意回來,卻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正確的歸途。
走進巷子裏,淩飛大著舌頭,介紹周邊的人家:這裏是細佬謝的家,這裏是肥西的家,這裏是原先吳楚的家,這裏是……
他一麵往前走,一麵絮叨著一些往事,可是,當他的手指指著陳婉秋家的時候,忽然頓住了腳步,一雙迷離醉眼,看著三樓的窗戶。那窗戶的窗簾拉著,看不見裏頭的情況,不知怎麼的,淩飛隻覺得心裏一沉,手竟有些發抖。
“你怎麼了?哥,沒事吧?”善於察言觀色的徐琳玲,立刻看出了淩飛不對勁,問道。
淩飛卻晃了晃腦袋,說:“沒,沒事兒,回家吧。”
“這是,誰的家啊?”徐琳玲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
誰知,淩飛卻向前跨了兩步,搖晃著身子,扯著嗓門喊:“我他媽……說回家,聽到沒,你管……管他是誰的家……不是我的,就對了……”
徐琳玲不敢再問,隻得跟著淩飛趕緊來到家門前。
淩飛掏出鑰匙,半天才插入鎖孔,又擰了好一會兒,那扇門仍舊紋絲不動。
徐琳玲見狀,以為是淩飛喝醉了酒,手上沒力氣,就幫著他擰了幾下,依然沒有用。徐琳玲摸了摸那門鎖,說:“你這鎖新換的啊?你是不是拿錯鑰匙了。”
“我沒換過……”淩飛說著,整個臉湊到那鎖上頭,幾乎要貼上去,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發出“謔”的一聲大喊,往後退了幾步,大聲說,“你媽的,誰,誰他媽,換了我家的鎖,媽了個逼的,操,誰,給老子站出來!”
這幾聲大吼,把樓上的聲控燈都吼亮了。
徐琳玲趕緊拽住淩飛,說:“哎,別,別生氣啦,哥,這大半夜的,進不去就算啦,去我那裏吧。”說著,拉著淩飛就走,淩飛一直走到巷子口,還在回頭叫罵:“誰,誰換了我的鎖,別讓老子逮到你,逮到你,打死你,老子是太子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