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飛被問住了，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一年前那段短暫的邂逅，那一個魅惑的夜晚，算是戀愛嗎？他不確認，也不願再說出口。
可是，他卻又不想騙她。
陳婉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又說：“你要是不方便說，我就不問了。”
淩飛連忙說：“不，沒有，我……我應該算是談過吧，但很快就分手了。”
“分手了？”陳婉秋似乎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又低聲問：“談戀愛，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這……”
“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是一種什麼感覺？”陳婉秋又說。
“我……我也說不清楚。”淩飛有些尷尬。
他喜歡過那個女孩嗎？那個時候的他，甚至不知道喜歡為何物，談何戀愛的感覺。
陳婉秋又接著說話，黑暗似乎賜予了她更多的勇氣，她的聲音也不再發顫：“回來之前，我去看了一部電影，《鐵達尼號》，你看過嗎？”
淩飛看過，這部片子，在那個年代風靡全球，甚至當時的總書記也無比推崇。隻是，淩飛是在出租屋裏借的光碟，和通運的員工一起看的。那幫整天做著一成不變工作的工人，其實根本不是衝著電影本生去的，兩個多小時的電影，他們隻為了看那幾分鍾不到的裸體和激情橋段，看完之後，就一哄而散。
唯獨淩飛，默默的看完了全片。
那個時候，他朦朧的找到了當初聽《友情歲月》和《滾滾紅塵》的感覺，盡管那些歌，他已經很久不聽了。
“你說……”陳婉秋繼續說著，“為什麼，傑克和蘿絲能那麼快就相愛呢？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他們倆，才第一次見麵，就能互相喜歡上對方，真有那麼幸運的事情嗎？有些人，即便是認識了很多年，也沒辦法……沒辦法互相喜歡。”
淩飛卻歎了口氣，說：“可他們最終還是沒在一起。”
“可他們至少相愛過。”陳婉秋反駁。
“你也可以啊。”淩飛也放鬆了下來，說，“從初中開始，那麼多男生暗地裏給你塞情書，那個叫吳楓的，還為了你老跟我過不去，他後來沒找過你嗎？”
誰知，這句話過後，黑暗中，卻傳來陳婉秋的一聲冷笑，說：“我討厭他們。”
“你……”
“我害怕他們。”陳婉秋又說。
“晚秋……”
“我也害怕你。”
“我……我怎麼了……”
“我怕你們這些人，怕每一個男人，怕你們的一舉一動，怕你們的身體，我更怕你們觸碰我。”陳婉秋的聲音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我怕你們髒，我也怕你覺得我髒！”
“什麼，你在胡說什麼？”淩飛猛地坐起來，“誰嫌棄你髒，誰敢？！我他媽弄死他！”
淩飛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語氣說話了。
但對方，卻陷入了沉默，過了很久，他聽見，陳婉秋輕聲說：“算了，睡吧。”
淩飛默默的躺下，心裏卻一陣陣憋悶，他忽然有一種讓自己都膽戰心驚的衝動。
他把手輕輕的伸向陳婉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怕極了陳婉秋忽然尖叫著跳起來，但陳婉秋卻隻是身子一顫，並沒有動。
淩飛一點點的靠近她，陳婉秋整個身子緊繃起來，但一直到淩飛的身體緊緊貼住她的背部，她都沒有動一下，也沒有說一句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婉秋忽然問道：“你以前，也是這樣抱著她的嗎？”
“什麼？誰？”淩飛一愣。
“你也是像抱著我一樣，抱著你女朋友嗎？”陳婉秋又說。
“我……沒……”淩飛結結巴巴，幾乎說不出話來。
“算了，沒什麼，睡吧……”陳婉秋立刻又說。
淩飛“嗯”了一聲，他忽然變得安心起來，畢竟陳婉秋並沒有拒絕自己，他滿以為，自己成功了，給了陳婉秋一份別人不能給的安寧。
但淩飛並不知道，這一夜，陳婉秋始終沒有睡著，被一個男人抱住，她渾身上下都處在無盡的煎熬之中。可她，卻沒有推開淩飛，她竟也不想從這煎熬裏抽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