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吃力地點頭說:“她要結婚了,所以,我就要忘記,否則我太痛苦。”
忘記一個人,多難啊。想忘記她,就證明她曾走進他的內心,給過他錐心刺骨的痛,也給予過他淋漓盡致的幸福。她的存在,已經浸透他的骨髓,他們的故事難以根除。
想忘掉她,如果隻靠個人意誌,不啻癡人說夢。
我告訴栗子:“你說服自己忘記她的過程,會異常艱難。因為說服的過程,就是回憶的過程。你越是思考,就越會重溫自己原來的故事,也就越忘不掉她。你的回憶隻能加深記憶,讓你更加糾結。”
栗子苦笑著說:“我何嚐不知道?當我確定自己要忘記她,就把她的名字徹底屏蔽了,我不準別人再提,關於她的事情我不準自己再回憶,和她一起去過的地方,我都會繞道離開。我把她的聯係方式全部刪除,我們斷絕了聯係……我以為這樣就能大功告成,可是,我錯了,我反而記得更牢。”
我感慨道:“你還是給她設置了特權啊,刻意避開有關她的一切,不是再次加深了記憶嗎?”
栗子很苦惱:“那我該怎麼辦?”
我如實告訴他:“我也沒辦法,要麼你每天都到這個咖啡廳來,陪我一起聽別人的故事。”
栗子拒絕了:“不了,我還有工作,來不了。”
很快,栗子就給自己塞滿工作,整天忙前忙後。那些是他的不是他的工作,他都一概包攬。我知道他像很多人一樣,想在事業上紮個猛子,從而排擠思考愛情的時間。
可栗子越忙就越想,忙到最後倍感空虛。
他問我為什麼會這樣,我想了想告訴他,可能你的忙是刻意的,所以越忙就越孤單。
栗子又問我怎麼辦,我說:“要想把她當作生命中的過客,那麼,你怎麼對待路人甲,就怎麼對待她。”
栗子說:“這不可能。”
“我說,你容易多愁善感是因為生活單一。你每天總是兩點一線,要多去摸爬滾打,情緒鈍化之後,得失心也就不那麼強烈了。”
栗子說:“那我跟著你去聽故事吧。”
那段時間,栗子常常和我陷在軟綿的沙發裏,聽著對麵各式各樣的人講自己的故事。
然後,栗子對我說,原來每個人的心都曾在刀尖走過,每個人都有遺憾,每個人都會落寞。
他說:“我好像懂了。”
那天晚上,他發微信跟我說:安放是一種姿態,放不放得下並不要緊,隻要你肯放,時間會不遺餘力地幫你。
栗子終於開始放下,他的放下隻在一念之間。有了想要忘記的意識,遺忘就有了良好的開端。
時間的輔助格外重要,它可以漂白人的記憶。十年以後,再要拚湊碎片般的記憶,你會自然而然地發現,它是這樣的困難。多數回憶已經成為一條記憶線索,你不牽動它,它就無法浮現。
不同的時間跨度會為感情施以不同的力量,足夠長的時間,連生死都能抵擋。
我對栗子說:“要想忘記她,就適當冷卻自己的情緒,讓時間自然而然地碾過你的記憶。”
栗子說:“我以前繃得太緊,現在我要學會放鬆,釋懷,不刻意,才能真忘記。”
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想忘掉她,我隻想忘掉那段回憶。”
時間的力量無人能敵,它最大的本事就是消磨人心。
當然,任時光來消磨人心的前提是我們什麼都不做,隻選擇逆來順受。對於想忘記某個人來說,這是不難的。
思念往往是一種慣性,時間一長,我們就會感知到時間的魅力。當初想要拚命忘記的人,竟然這樣不知不覺地忘記了。他的身影,已經幻化成我們記憶中的一個符號,靜靜地被放置在腦海中,隻需一個彈指,就可以煙消雲散。
就這麼簡單,請把難以克服的問題,交予時間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