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來到了玄元殿,隻見她的師父馬朝靖正雙盤坐在那明黃色的八卦墊上閉眼冥思。她便無聲無息地走到他麵前,左手搭在右手之上,參成一個小太極,對著師父鞠躬一拜,然後雙腳曲跪在冰冷的地上,虔誠且鄭重地叩了三個頭,端莊起身,再次鞠躬一拜,再次跪下叩頭,直至重複三次後,她便直接跪在地上,左手疊放在右手背上,眼觀鼻鼻觀心地等待師父結束冥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朝靖終於結束冥思,從冥想狀態中回到了現實。
他看了一眼眼前端跪著的人,便伸手拿起方桌上的茶盅。
“師父,茶涼了,明若來換。”她輕緩地站起身來,用內在的真氣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腿腳。她知道,師父是在默許她起身活動腿腳。
走到旁邊的偏殿,她把冷掉的茶水慢慢倒出,再拿起爐子上燒著的熱水,緩緩倒入。
再來到玄元殿時,師父已經在翻閱經文了。
輕輕地把茶盅放在師父麵前,她看到自己麵前已多了一個八卦墊,她便再次端正地把手疊放好,跪坐在了墊上,等待師父開口。
“最近練功,是什麼感覺?”
“無感,無觀,無……欲,無求。”
“你確定自己真的做到無欲無求了?”
“弟子……師父,我不知道。”季然低著頭,眼睛眨了一下。
“這次讓你回來,是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
季然走出玄元殿的時候,就碰到臉色莊嚴迎麵而來的三師叔洪朝應。
“三師叔慈悲。”季然在十幾步之外便恭恭敬敬地參起小太極,稽首一拜。
“嗯。”洪朝應一身青灰色的道袍在風中衣袂飄飄,一臉嚴肅,聲冷音涼道:“明若最近似乎沒有領悟到修身養性的真諦,你平日裏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切忌貪求和多欲,莫要在外麵做出一些辱沒師門的事來。師叔所說的,你可明白?”
“明若明白,謹記師叔教誨。”季然低著頭,心明澄澈地答道。看來三師叔是知道自己在S市那邊發生的那些事了。
“最近就在觀裏住下吧,好好反省一下,思過一下,把《太上玄靈北鬥本命延生真經》給抄寫上幾遍,好好領悟一下經義。”
“是,明若謹記。”季然規規矩矩地應道。
“忙你的事情去吧。”洪朝應該說的也說完了,便轉身離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季然才抬起頭,緩步而走。
太虛殿旁邊的偏院裏,一股藥香幽幽回蕩在鼻尖處,放眼望去,整個院子青綠依依,暖陽照在石凳石椅上,似乎一點冬天的跡象都沒看到,反倒更像是存活在春天中的一副畫卷裏。
“明若師兄!”一聲驚呼,少年雀躍的身影一下子蹦達到了她的麵前。
這是小師叔的小弟子,楊明辰。人如道號,整個人朝氣逢勃,眼裏的神采流光四溢,像星辰一樣充滿光亮。小師叔應該也是希望他能永遠如此,知道天地星辰存在的意義,才賜予他“明辰”這麼一個道號吧。
“師弟好。小師叔在嗎?”季然淡笑。
“在的,師父在裏麵給一個練功傷了筋骨的弟子針灸呢!”少年興奮地說。
“那我進去看看他。”
“師兄我給你帶路!師兄你好久沒回靈镹道檀了,我們都很想念你呢!”少年一邊帶路一邊說。
季然微微一笑,“是隻有你想念我吧?”
“沒有,我們都很想念你的,嘻嘻。”
“明宿師兄呢?”季然想起了小師叔的大弟子。
“大師兄他回江蘇老家去了。聽說他們老家那邊最近有些村莊不太平和,他過去看看具體是怎麼回事,處理完了就回來。”
季然腦海裏浮現了一張冰冷的麵孔,他冰冷的眼神中有著對光明的無限渴求以及對一切凡塵之事有著一股超然的淡漠感。不過,她猶然記得,在她很小的時候,那雙眼睛對自己是有著敵視的。
“是明若來了嗎?”季然還沒踏入廂房,小師叔的聲音便從裏麵傳了出來。
“小師叔您先忙,我等著就好。”季然笑嘻嘻地對著正拿著針細細插入一個弟子身上各個穴位中的劉朝空說。
季然盤腿坐了下來,專心地看著小師叔施展針灸醫術治療病患中的師弟。隻見他從一個小布包中再次抽出一根又細又長的銀針,在青燈盛著的灼灼火光裏消毒,然後拿捏好力度插入那位弟子的足三裏穴位中去。
“好了。”劉朝空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明辰你在這裏看著他一下,約莫著時間到了,就把針給撤了。”
“是,師父。”明辰乖巧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