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喜大驚失色：“魯侯，萬萬不可。從前三監之亂，骨肉相殘，給王室帶來了巨大傷害。君與我同為姬姓宗族子弟，同門不可相伐，否則宗室岌岌可危。王室動蕩，根源在大王欲改祖製，廢舊典頒新政，通盤否定過去，豈有未來？此乃大王不智。雖然隨著時代推移，舊典凸現弊政，然而急於轉變往往會顧此失彼。曆來兩害相權取其輕，當下薑氏諸侯乘王室動蕩欲篡朝綱，因此實行諸侯聯合執政是穩固王室的最好方法。我與魯侯當率姬姓諸侯同赴王城，力爭謀得聯合執政的一席之地，為王室效命。”
姬濞皺緊眉頭：“明知是違背禮法的事情卻違心去支持，不是君子所為。”
姬喜道：“禮法的繁文縟節實在太多。法度是死的，不依現實變通，終作繭自縛。魯侯，真君子皆有寬容和包容天下之心，動武力隻會造成天下血流成河，何況殺戮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望您摒棄怨念，帶我等赴王室朝覲。”
姬濞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既如此，你帶著諸君赴王城吧。一路上的開銷我來出。依慣例，魯國國君沒有接到蓋有傳國玉璽印章的詔書，不會參與任何形式的聚會。”
姬喜點了點頭，起身走岀了雅室。
黎薑從屏風後轉出來，一臉陰沉：“夫君，你沒有說服曹伯，闖大禍了。”
姬濞十分鎮定：“我素來坦誠為人，何禍之有？”
黎薑坐下，抓住了姬濞的胳膊：“萬一曹伯告你謀反，魯國豈不是會招來滅頂之災？周公下野了，你在朝中沒人幫襯…”
姬濞打斷她的話：“真是婦人之見！我與曹伯數十年肝膽相照，情同手足，他會為了區區榮華富貴害我不成？自古小人謀利，君子交心。功名富貴如糞土，仁德大義值千金。”
黎薑道：“縱便曹伯不害你，但夫君既有揚湯止沸之心，就應馬上斬了曹伯，舉義旗率諸侯討伐王室逆臣，揚威天下！”
姬濞一把推開黎薑，起身拔岀佩劍，斬斷幾案一角：“為喧泄自己的欲望，假借正義之名陷天下蒼生於水火，乃禽獸所為！以後不要幹涉我的事，妄自菲薄。要謹守婦道，不存害人之心，不然休怪我不念夫妻情份，與你恩斷義絕！”
黎薑咬了咬嘴唇：“夫君，你本可以振臂登高，改變曆史…好吧，我不再勸你。收起劍，我陪你出去為諸君餞行。”
姬濞緩了緩情緒，收劍入鞘，扶起黎薑，攙著她的手往外走。
14.晨光中，窗外傳來聲聲鳥鳴。
躺在臥榻上清麗可人的衛姒睜開妙目，側耳傾聽了一番窗外的動靜，翻身搖醒姬口，把頭枕在他胸口上：“主公，你答應過要帶妾去王城玩的。現在都化雪了，何時啟程呀…”
姬弗撫摸著她光滑如玉的背：“不急。天下諸侯從四方赴王室，有的走幾天，有的要趕幾個月路。我不喜歡應酬。去早了人多嘴雜，言語不慎難免生事。”
衛姒揚了揚眉：“主公是衛國國君，又是方伯，聲名顯赫，哪有人敢得罪你啊？”
姬弗笑了：“在王室中我不過是二等侯爵，比我高貴的人大有人在。人啊，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妄自尊大，去和別人爭強鬥狠。”
衛姒皺了皺鼻子：“妾心目中，主公是天下最有魅力的男人了。不急著去王城的話，主公帶妾去狩獵吧。天天呆在宮裏，會憋屈出病來。”
姬弗道：“國君行獵，春獵稱蒐，夏獵稱苗，秋獵稱獮，冬獵稱狩。每次出行都要大排儀仗，實在勞命傷財。你真閑得無聊的話，我們微服出宮去玩。我知道城裏有幾個地方有好吃的東西。”
衛姒眉開眼笑：“好啊，好啊。不過先說好，妾要女扮男裝，佩劍戴玉，主公扮跟班。妾陪嫁的私房錢都還沒動過，這下可以買好吃的東西吃了。”
姬弗道：“行，我帶路。可不許跟人拌嘴，惹是生非。”
衛姒刮了刮姬口的臉頰：“知道了。要真在市井裏惹了事，主公先跑，妾在後麵抵擋…被人放狗追，就一起拚命跑。妾怕狗。”
姬弗啞然失笑，愛憐地摟緊衛姒。
15.大雪過後，齊國國都臨淄玉樹銀花，分外妖嬈。
高曇陪披著鹿皮大衣的薑戎踏著積雪，在林園裏散步。
走了一段路，薑壽站在一棵樹下，晃了晃樹枝，看著積雪飄落：“聽說魯侯拒絕赴王城參與諸侯聯盟。衛侯也還沒有動靜。我該如何取舍呢？”
高曇明智地道：“主公作為一方方伯赴王城赴會，顯而易見會大大添加薑氏諸侯的實力。西申侯幾番派人來邀請主公參會的目的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