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花神托夢
秋天很快就涼爽過去。冬季剛一到來，一場大雪就傾天而至，尺餘厚的積雪月餘就不得化去。春節蒞臨的時候，老天又補上一場雪。瑞雪兆豐年的期盼，在人們臉上洋溢出燦爛喜慶，給新春佳節增添出無盡歡樂。
大初一天，玩草把龍的赤膊漢子穿戶過巷，家家送福。承傳於梁平的癩子羅鼓隨其敲響，烘托出來的熱鬧場麵，是十多年就沒有見過的了。鞭炮不絕於耳，小孩子一路追逐，甚覺稀奇百看不夠。老者放開滿注滄桑的笑，這樣的場景，卻是他們心頭企盼的太平盛世。中午過後，梁山燈戲又開唱演，《回娘家》、《和尚挑水》、《春打望》劇目生動詼諧，鄉土氣息厚重，至夜幕落，人們尚還津津樂道。初二這天，雙桂堂人如潮湧，明燭燃香首尾相接，叩呈祈福長跪一片，直到深夜朝拜者才稀散而去。初三到來，雙桂堂前除猜謎語和做遊戲的外，還有不少藝人擺出竹簾字畫和木版年畫，並還有書法展列出來。彌漫出來的文墨之氣，直讓人信步成觀，心曠神怡。這份快樂熱鬧的場麵，過完上九才平靜下來。餘味無窮的百姓才又把腳步邁向深情的大地，翻耕播種便成他們放不下手的事業。寒來暑往，日升月落，當成他們相度而去的日子。並常在心頭祈禱這樣的日子永遠延續不衰。
時到正月十五這天，在地頭播種的一老者突然倒地，接著就是全身抽搐，嘔吐不止。破山到花園寨去打此經過，就同其家人把老者送進屋內躺下。在郎中沒請來之前，破山問老者家人是否吃過有毒食物，但都說沒有。再問有何老疾，家人回說老者曆來身體很好，不曾有何疾患。不到一會，請來郎中把脈觀症後，郎中就皺起眉頭說這病得的奇怪，是從醫幾十年見所未見的。就在大家滿懷焦慮的時候，突然就有人急匆匆跑進來請郎中去家中診看病人。郎中正問何病？又有來人跑來相請。隨接踵相請的人越來越多，郎中問其症狀，都與這老者情形相同。郎中啞然失色，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額頭就冒出汗珠來。
觀其神色，破山知其事大，忙回雙堂去查閱醫書看是什麼病症。剛到雙桂堂門前，就有從金城寨過來請郎中的士兵說，有百十人得出同樣的怪病，全身抽搐，嘔吐不止，虛脫中已有人奄奄一息了。軍中隨醫難為其力，故欲請郎中上去同其會診施治。
聞此一言，破山就心急如焚了。三步合著兩步去到藏經樓，在常存的一本殘破無名的醫書中查到此症可斷為瘟疫：“陡行抽搐，傾嘔不止，天受地染，相呼為傳。病者遍地，不可為治死絕人脈，此大疫是也！”
破山再又回身去向那生病的老者家，剛到門前，就聽到悲痛的聲音發出來，顯然老者死了。破山剛要進屋，突然見郎中走了出來，破山忙拉住郎中問：“先生？此為何病，竟多人症同？”
郎中把破山拉出幾步環顧了一下四周說：“大師恕我直言，此病定是瘟疫，天要滅人，大劫至矣！”郎中抹下一把淚水相求說，“此劫非凡醫所能解，盼大師祈求觀音菩薩保佑度過此劫。否則，不出十日，此處百姓就存不數人了。”見破山呆無片語，郎中在扭頭之際對破山叮囑說，“發此瘟疫的消息不可傳出去，一旦引起恐慌，大家就會四散而逃，瘟疫帶傳出去，全川百姓將大難臨頭，死人比遭遇戰火更可怕。
破山大腦全變成一片空白，去小河邊無意識地坐下，兩眼望著水中浮動的白雲，感覺像要虛脫的身子，立馬就要掉到水天中去。唉！未必自己已感染上了瘟疫？破山不禁打了個冷襟，眼睛突然朦朧，一下就昏倒在地。不知過了好長時間，破山才在哭喊聲中清醒過來。
隨著病情蔓延，村子裏幾個有見識的人看到大片片的人得病，並且死人情況越來越嚴重，認定就是瘟疫。並鼓動大家迅速逃命要緊。一時間呼天叫地遍如哀鴻，倏地就出現舉家逃命的情況。大家背包挑擔，扶老攜幼，爭先恐後奪路而去，比逃難戰火還要驚恐。除奄奄一息的病人外，偌大的村子一下子就陰森恐怖起來，涼嗖嗖的背上冷汗直冒，好像遍地就聽見了鬼哭狼嚎。
蘇醒過來的破山見到這一情形，口中大呼不妙。要是這些人四散逃離出去，無疑就是在把瘟疫帶傳出去。一旦全川遍發此疫，郎中言及的後果直叫人不寒而栗。
這還了得，必須不讓大家逃散出去，即使死得一個不留，也不得禍及全川百姓，合當應舍生取義是也！
破山口中念念有詞幾句，袈裟就變成一鷹，直上九霄盤旋起來。不一會功夫，所有拚命外逃的人全又鬼使神差跑回原處，無論向外怎麼逃，不盡長路便又自返。於是，逃不出去的百姓在絕望中仰天嚎哭，天將相亡的悲痛直叫人慘不忍睹。無可奈何的百姓去到雙桂堂跪倒一片，直求破山大師呈請觀音菩薩解此劫難，佑人活命。
破山拖著沉重雙腿回向雙桂堂，看到跪著大片哀嚎不止的百姓，心一下就碎了。特別看到不時有人昏迷倒下，束手無策的破山簡直就要發瘋。恰在此時，姚玉麟突然趕到。他拱手跪在破山麵前急呼：“師父啊！梁平遭此不幸，不為人之作惡所惹，乃為上天錯施浩劫相亡。凡策無力回天，特來求師父施佛法無邊之力救眾生於水火啊！”話一說完，淚水就飛落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