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歌離開了主宴會廳後,來到了室外的泳池邊,一陣北風呼嘯而過,露在外麵的肌膚上戰栗的雞皮疙瘩,拔地而起,讓陸南歌感受到了北方冬天徹骨的寒意。
陸南歌這才意識到她的大衣落在了大廳裏,她打了個噴嚏,雙手環臂,往裏走去。
卻沒想到,被樹蔭裏突然竄出來的黑影猛得一撞,一個踉蹌,她跌下了冰冷徹骨的池水中。
她奮力撲騰著,濺出陣陣水花,卻依舊無濟於事,她的身子像灌了鉛似的,不斷的下沉。
因為是寒冷的室外,所以幾乎沒有人出來。燈火輝煌的大廳內,觥籌交錯,所有人都言笑晏晏。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十五歲的時候。
漸漸的,她的雙手被冰冷的池水凍僵,渾身都失去了力氣。
絕望,漫無邊際的絕望,深深地將陸南歌籠罩,隔絕了氧氣,讓她窒息。
好累啊,就這樣吧……就這樣死了吧。
死了就能再見到父母,哥哥了吧……也能不用再麵對顧懷瑾了……
真好……再見了,這個世界……
在她不斷下沉之際,她的耳邊隱約傳來忽遠忽近,朦朦朧朧的呼喚。
她想自嘲地笑笑,卻發現連勾勾唇角的力氣也沒有了,她閉上了沉重的眼皮,整個人陷入黑暗之中,任由身體下沉,不再做任何掙紮。
陸南歌覺得自己置身在一片廣袤無垠的沙漠中,踽踽獨行,她的身邊沒有一絲活物,隻有漫漫黃沙,她不知疲倦地行走著,前方似乎有教堂唱詩班的吟唱,指引著她不斷的往前走。
就要到達終點了,她的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呼喚聲,她停下了腳步,仔細地聆聽著。
是誰在叫著她的名字?
是誰在說:“醒醒!快醒醒!你不能死,聽到沒有,你不能死!我們倆這輩子都沒完!”
一陣熟悉感湧上心頭,陸南歌這才意識到,她也曾對顧懷瑾說過同樣的話。
她搖搖頭,笑了笑,“真是個偏執的人啊。”
如同她一樣,飛蛾撲火,不知倦怠。
她本想繼續往前走,但那焦急的呼喚聲卻蓋過了引路的吟唱聲。
她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子,於是她開始慢慢地跟著呼喚聲,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
救護車上
渾身濕透的顧懷瑾,顫抖著拉著陸南歌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她的名字,可她毫無反應。
醫生告訴他,陸南歌求生的欲望很低,能醒來的把握不大。
他害怕了,怕得要死,可他又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所以,他一遍又一遍地警告陸南歌不能死。
當他從水裏把渾身冰冷,沒有一絲生氣的陸南歌撈上來的時候,連日來的糾結,困惑,不確定紛紛化成了恐懼,化作一把利刃,刺向他的心髒,一陣陣的疼。
看著麵色慘白的陸南歌,那陣陣錐心的疼痛逼迫著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她。
顧懷瑾喜歡陸南歌。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喜歡是潛移默化的,可能最近,可能在之前,也更能在更久遠的年少時。
隻是他不願意承認,他努力壓抑著這份感情,近乎殘忍的虐待她,同時也虐待著自己。
顧懷瑾低下頭,用顫抖的唇瓣吻了吻陸南歌的耳垂,溫柔至極的說:“我們重頭來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