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方寸(1 / 3)

十七年前,大魏與戎奴北境一戰,兩敗俱傷,生靈塗炭。這些年來兩方頗顯默契,各自休養生息,其間縱是少不了些許摩擦,卻是誰都不敢妄動幹戈,再生戰亂。

亦是那一戰後,大魏北境壁壘三毀其二,錦繡城被數不清的落石隔於關外,屠狗城如是雞肋般被廢棄不顧,半點兒不見可惜,僅留下函青一座城關,成了整個北境唯一的壁壘,其地位自是水漲船高,不言而喻。

“你這小麻雀愣愣的在想什麼呢?莫不是有了情郎了?”

沐紅衣正站在城牆上望著北方出神,身後忽地傳來一聲熟悉卻疲憊的嗓音,回頭看去,果不其然,正是這兩日眉上愁雲慘淡的穆居甫。

自穆居甫在城門前匆匆離去後,這兩日來便當真不曾休合眼小憩過片刻,忙前忙後不分晝夜查著霹靂弩的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此時麵上盡是疲態,眼中更是布滿血絲,似是欲溢眼角一般,可謂是下足了功夫。

“叔父說笑了,紅衣既已立誓投身許國,那兒女私情便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了。”

“不知叔父這兩日辛苦下來,可查出些結果?”

縱使讓穆居甫再查上個個把月,這結果依舊還會是沒結果,隻是既然拿定了主意一問三不知,明麵上的功夫自是不敢懈怠,這兩日來的辛苦,真說起來也不盡然全是裝出來的。

“唉,別提了!”

話音未落,穆居甫便是擺手將話頭打住,長籲短歎搖著頭,麵上愁色亦是添了幾分。

“馮日渾那小子一口咬定了說不知情,再怎麼逼問都沒用,咬碎了牙就是不鬆口,這真他娘的見了鬼了,難不成那些霹靂弩還能是自己長了翅膀飛出軍械庫的!”

沐紅衣對這結果倒是毫不吃驚,也沒有半點兒意外,總管軍械的馮日渾她也曾去探望過,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著實是叫人於心不忍。

兩日前穆居甫怒氣衝衝直奔軍械庫,綁著馮日渾問到傍晚也沒問出個結果來,一怒之下便賞了一百二十重棍,之後後兩日來更是幾經折磨,如今躺在地牢之中奄奄一息,也不知還能撐過幾時。兵卒將帥若是葬身沙場,還能稱得上是死得其所,可若成了用來擺布的棋子,實為可憐。

“也許,真是長了自己翅膀飛走的也說不定呢?”

“嗯?”

穆居甫聞言一愣,麵上不動聲色,心底卻是猛地翻騰了一下,一時猜不出沐紅衣這話究竟是另有所指,或是僅僅是一句玩笑話。

“你這小麻雀,叔叔我這已經焦頭爛額了,你還有心思說笑啊?此番軍械失竊,陛下怪罪倒還是其次,可若是不查出個究竟來,我身為函青關的守關之將,怎麼對得起北境無數百姓的安危!”

“再說這鎮守北境的玄武旗,與你們秦家淵源頗深,我治軍不嚴罪責難逃,無非就是被人說上幾句閑話,可就怕有心人作梗,說三道四,借我失責之事非議玄武旗隻認秦家將,恐怕會給文植兄惹來麻煩啊!”

“於公也好,於私也罷,我不查個明白,實難安心啊!”

不知是有心或是無意,穆居甫忽地提起秦家與玄武旗的淵源,看似是替秦家憂心,可其中真意,卻是包藏禍心。

沐紅衣記著秦文植的叮囑,自己這位異姓叔父,這些年來兢兢業業戍關守城,對廟堂之事漠不關心,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看似隻是個知統兵打仗的粗人,可實則卻深諳韜光養晦之理,可謂是滴水不漏。

“玄武旗雖是由秦家一手拉扯起來的,可與其餘三旗鐵軍別無二般,皆是大魏的軍隊,陛下又是位聖主明君,自是不會被那些莫須有的謠言混淆,紅衣謝過叔父替我秦家憂心的好意,隻是這擔心,倒是有些多餘了。”

見沐紅衣將老皇帝搬了出來,穆居甫倒也識趣,話頭便就此打住,不再多言,由著她繼續說下去。

“紅衣所言也並非是玩笑話,那些失而複得的霹靂弩,怕真是自己長了翅膀飛出函青關的。”

“哦?侄女心思靈活,快與叔叔說來聽聽,究竟是怎麼個飛法兒!”

穆居甫眼中透著欣喜,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可心底卻是在冷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