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居甫輕合上屋門,方轉過身,瞧見小院門口有兵士候著,眉頭一挑,想來是有事來報,側身瞥了眼陳驚蟄暫居的屋子,腳下邁開了步子。
“將軍,前幾日替陳少俠送信的人回來了,隻是……”
兵士見穆居甫過來,躬身抱拳執了禮後,近身貼在穆居甫耳畔輕聲了幾句,立在一旁等著穆居甫的吩咐。
“嗯,江湖人的事,咱不便摻和,先告訴良叔將隔壁兩間屋子收拾出來吧……”
穆居甫聽罷,沉吟了片刻,吩咐下了兵士。他倒是不曾想到,柳黛遠兄妹竟會來了函青關,這般看來,他兄妹二人與陳驚蟄的交情,怕是不一般啊!
“這倒還真是個麻煩啊……”
…………
無知者無畏,有識之人卻常多顧慮,穆居甫前腳剛出了屋門,陳驚蟄後腳便開始有些心煩意亂。
穆居甫與陳驚蟄聊起不貳劍時,其間隱秘不曾有過丁點兒隱瞞,其意便在於此,隻觀柴米之輩,若夜拾瓊瑜,不知其珍者,安眠如常,曉其精美者,心喜且惶惶。
不貳劍之事,著實遠超陳驚蟄所想,縱使真如穆居甫臨走之時所言,如今天下已定,早不是那個烽火並起的亂戰之年,不貳劍亦是成了浮過眼的煙雲,可陳驚蟄心頭卻是清楚得很,這天下之中,怕是少不了些有心人還在惦著記著啊!
“不貳劍?難不成還有不三不四?”
陳驚蟄躺在床榻上,短劍橫握在眼前,瞪大了雙眼想找出點兒花樣了,可此刻心煩意亂,縱使瞧了半晌,雙目瞧得澀澀生疼,也不見有丁點兒何收獲。
“我都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你這傻兮兮的模樣,更他娘的不用想啦!”
見陳驚蟄瞧得入神,大塊頭有樣學樣,也探著腦袋湊了上去,直勾勾盯著不貳劍,雙眼瞪得似是嬰孩兒的拳頭,惹得陳驚蟄分神發笑,翻著白眼抬手將他那碩大的腦袋推開。
大塊頭一攪和,陳驚蟄心頭煩悶竟去了幾分,收起短劍直起身子坐在床邊,笑著替大塊頭整理著又纏在一起的亂發,時不時還揉上幾下。
大塊頭留在陳驚蟄身邊已有些時日,可一身獸類習性也不是輕易便可改掉的,蹲坐在床邊雙手柱在地上由著陳驚蟄擺弄,倒有幾分像是江湖上耍把戲的帶在身邊的猴寵,隻不過塊頭著實大了許多。
“不炸毛了?”
大塊頭額頭垂在陳驚蟄膝上,舒坦地眯起眼睛輕聲哼哼著,陳驚蟄瞧著覺得好氣又好笑,抬起手不輕不重在大塊頭後頸上拍了一下。
“你說這個穆居甫,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啊?”
陳驚蟄雖說是初出江湖,卻也當真不是個傻小子,反倒機靈得很。穆居甫初踏進屋子時,陳驚蟄倒還未曾注意,可待與穆居甫聊過半晌後,便察覺大塊頭時不時要瞥上穆居甫兩眼,其中還藏著濃濃的戒備之色。
大塊頭與人有戒備之心,倒是不足為奇,陳驚蟄也不會多心揣測,可惹得大塊頭如此戒備,總不會是空穴來風,陳驚蟄不由得也小心謹慎起來。
“似乎不僅僅是助他追竊這麼簡單啊,可他一鎮關大將能圖我這江湖小子什麼?”
“不貳劍?”
“這就更不可能了吧,他若是打這不貳劍得主意,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將這些事都告訴我啊……”
陳驚蟄瞥了眼不貳劍,隨即便打消了這念頭。穆居甫心思縝密,行事亦是滴水不漏,為了使陳驚蟄安心,穆居甫這幾日來小心藏起了心思,待陳驚蟄與尋常人並無二致,也不曾有過何逾規越矩的拉攏親近之舉,倒也真未引起陳驚蟄的懷疑。
隻可惜百密一疏,穆居甫縱使心機了得,卻也不曾料到陳驚蟄身旁的這個大塊頭,憑著一身自幼沾染的獸性,竟懂得辨察人心善惡。
“無論如何,還是早日脫身為妙啊……”
既理不出頭緒,陳驚蟄也懶得再去費神去想,較之穆居甫,陳驚蟄自是更信得過大塊頭,雖說一時還猜不出穆居甫究竟是何心思,可隻身在外,小心謹慎點兒,總也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