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3月,河北保定,春意正濃。
黃昏。殘陽如血,長空如洗。
場嶺寺。半山腰處兩個孩子你追我趕,玩耍嬉鬧,清脆笑聲環繞山間,他們似雙雙齊飛比翼鳥,是一對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戀人。
落日霞光裏,孩子身影被一大片似火般嬌豔的映山紅映照著,光彩奪目,一道別致風景線。
肖天行,年方十八,血氣方剛。他手裏捧著一個破了半邊兒的黑棕色罐子,剛勁有力的雙指間夾著一把竹子製作的簡易鑷子,一張臉剛毅如鐵,雙目冰冷如寒,流露出淡淡憂傷。
三丫子,年方十六,如花似玉。她追隨男孩身後,不停撥開草叢,掀開地上小石塊兒,甜甜笑容點綴臉龐,直叫人忍不住驚歎出四個字:可愛至極。
三天前,胡三娘不幸病倒,臥床不起。聽說蠍子除百毒治百病,是靈丹妙藥。兩個孝順孩子便來到場嶺寺抓蠍子,破罐子裏幾隻肥大蠍子不停掙紮,無論如何拚命掙紮,也無法爬出罐子邊緣獲得自由。猶如被中國八路軍重重包圍的日本鬼子,四麵受敵、困獸猶鬥。
“天行哥,為什麼映山紅開得這麼紅?”三丫子眨著清澈如水的雙眸,好奇問道。
“俺爹說,那是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她。”肖天行抬頭望向遠方,語氣堅定,不知不覺眼角濕潤了。
場嶺寺山腳下坐落著一個村子,八一村。
這個村子曾經並不叫八一村,往日八路軍多次抵抗日本鬼子入侵,因此而得名。村子不算大,住著四十多戶人家,大多數是獵戶出身,有幾十杆獵槍,個個是驍勇善戰、百步穿楊、彈無虛發的捕獵高手。十幾條巷子靠北山依次排開,井然有序。村口朝南,一片開闊地。村西是一片秋林地帶,樹大林稀,習武之地。村東有一條河,緩緩流淌,清澈如鏡,是與黃河相連的支流部位,也是孩子們戲水玩耍的好天堂,名曰陰溝河。
此時,村子一片安寧寂靜,村民們扛著工具談笑風生向家走去,臉上掛滿渴望收獲的喜悅笑容。少了日本鬼子騷擾,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祥和時刻,快樂優哉!
雖然春季黃昏,但熱浪早已襲擊而來,熱得喘不過氣來,就算不活動,身體也不斷冒油兒,似蒸籠火球一般。
“三妹!快趴下,鬼子進村了。”突兀的,肖天行一下子將三丫子撲倒,護在身下草叢裏,雙眉一揚怒掃山腳下,心中憤怒騰的燃燒起來。
三丫子順眼望去,村口,一個日軍軍官模樣的鬼子佩帶著長長威武的軍刀,單手緊握刀把,腰間赫然掛著一把短槍,耀武揚威地走進村子,雙眼滴溜溜亂轉,麵孔猙獰、凶神惡煞。身後還緊跟著一個小鬼子,腰間也別著一把短槍,滿臉橫肉、殺氣逼人。
“怎麼辦?天行哥。”三丫子有點兒害怕起來。
“三妹!快跟我來。”話落,肖天行一把抓起三丫子的手貓腰屈身摸到山腳下,閃電一般。
一座小土坡上,肖天行、三丫子趴在草叢裏,冷靜如兩塊大石頭一樣,靜靜地盯著村子,紋絲不動。
望著兩個日本鬼子,肖天行心中的極度憤怒一下子竄到頭頂,頭如五雷爆炸一般。
日軍軍官大搖大擺向陰溝河走去,不停擦拭黑臉上如雨而下的汗水,嘴裏嘰裏呱啦說著什麼,怒氣衝天。身後的鬼子緊跟著不停安撫,臉上露出陰險笑容,一副鞍前馬後絕對服從模樣。
“是他!”肖天行心頭一震,雙眼冒火,惡狠狠地說道。
“誰?”三丫子小聲問道。
“井上鬆次郎,狗日的畜生!沒想到他還活著,燒成灰我一樣認得。”肖天行臉色憤怒,揚拳重重砸在地上,咬牙說道。
瞬間,村子裏的一切開始模糊起來,肖天行的思緒飄飛到八年前……
回憶——
1937年7月7 日盧溝橋事變,日本鬼子打響了全麵侵華第一槍。
山河哭泣,寸土顫抖。
日軍瘋狂侵略中國,踐踏同胞家園,他們殘忍的將幼小嬰兒開膛破肚,挖眼割鼻,生吃嬰兒的心和肝;魔鬼般割掉婦女乳房,做人肉餡餃子吃。手段殘忍地毒辣,毫無人性、天地不容、人神共怒。他們在中國土地上,燒殺搶掠、為所欲為、無惡不作、罪惡累累、罄竹難書……
領土滴血,大地燃燒。
9月12日,井上鬆次郎陸戰隊和山本君步兵隊血洗白洋澱,一個又一個英勇中國人慘遭殺害倒下,英雄血潑灑一路,染遍山河。隨後,大批日軍軍隊衝進保定城,一路殺戮,血流成河。9月13日,保定警備司令部、保定商會被日軍占領;9月14日,美華燈泡廠、佳日紡織廠被日軍強行接管;9月15日,一大群日本鬼子大搖大擺地穿行保定大街駐紮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