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韓光遠也錯過了困意,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烙餅,困擾他的是今天發生的一件事。上午收到了客服部的郵件,轉發的是保監局督辦的一個投訴案件:秦風的一位客戶,通過保監局投訴了秦風和輝煌人壽,投訴原因是秦風代客戶簽字,保險合同無效,客戶要求全額退回所交保費。保監局的督辦函必須在當天答複,韓光遠即刻聯係了劉芳菲和秦風,秦風倒是直言不諱:客戶是他的姑父,開門紅期間通過秦風投保了一份年繳5萬的年金保險,投保手續都是他姑父本人簽字,但在遞送保單,需要客戶簽收保單回執的時候,正趕上他姑父外出,電話裏讓秦風代替自己簽收即可,秦風考慮到是自家親戚,而保單回執的簽收、回銷有時間限製,就替他姑父簽收了。距離這份保單簽收早已經過了10天,而壽險公司設置的10天猶豫期,客戶可以無條件撤單,僅支付10元工本費;但超過了10天隻能按照保單的現金價值退保,客戶會承受很大損失。
對於投訴最好的處理結果,就是雙方達成諒解,協商解決;如果協商不成,監管部門一定會保護弱勢的一方——客戶,輝煌人壽必定要給客戶全額退保,而承擔損失的隻能是秦風,韓光遠安排李蘭馨測算了這份保單的現金價值,第一年的現金價值隻有兩萬多,也就是說秦風要承擔兩萬多的損失。秦風一聽這數字就坐不住了,嚷嚷著要去找他姑父評理,劉芳菲畢竟經驗更豐富,好歹摁住了秦風,師徒倆商量了一下,先去買了些禮品,上門去拜訪秦風的姑父。快到中午下班的時候,劉芳菲給韓光遠打來電話,彙報了處理過程:開始秦風的姑父死活要退保,而且不承認是授意秦風代自己簽收回執,秦風和他姑父當場吵了起來,劉芳菲費了好大勁兒才安撫住,把秦風打發出去後,和他姑父聊了聊,才得知事情的原委:秦風的姑父做小商品批發生意,本來投保了這份保險沒啥問題,但有個老主顧在其他保險公司掛了職,年後來找他推薦保險,得知秦風姑父已經在輝煌人壽投保,就挑唆他姑父退保,說秦風這份保險掙了一萬多,如果不退保,第二年繳費後還會再掙他好幾千,假如秦風姑父在他這兒買保險,他願意全部返還所得傭金。秦風的姑父沒想到秦風會掙這麼多錢,心裏很怨恨秦風沒有告訴自己實情,在對方的挑唆下找了這樣一個理由,打了投訴電話。
得知實情的劉芳菲非常氣憤,差點破口大罵那個同業的業務員,但轉念一想:秦風沒有當初他姑父授權替自己簽收回執的電話錄音,也沒有證據證明同業人員的惡意挑唆,這種無憑無證的事,監管部門一定不會認可,何況就算能夠證明,單憑替客戶簽收回執,秦風也脫不了幹係,難道就得吃個啞巴虧?左思右想之後,劉芳菲隻能好言相勸,爭取用親情打動對方。最後的結果是秦風姑父要求秦風返還所有傭金,才肯撤回投訴。師徒倆商量後隻能同意,秦風表示這個親戚以後不會再打交道,為了一點兒利益就聽外人挑唆,不顧及親情,自己不再認這門親戚。劉芳菲清楚這隻能是氣話,姑父可以不認,姑姑卻不能不認,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回到公司後,韓光遠又做了一番秦風的工作,其實利弊得失一目了然,要麼給客戶辦退保,秦風要承擔所有的損失,而且很可能背個處分;要麼就滿足他姑父的要求。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吃一塹長一智,也隻能這樣處理了。
送走了秦風,韓光遠也陷入煩惱之中,所謂勸人都會勸,到了自己頭上就另當別論了。這個社會怎麼成了這樣?為了利益,完全不顧及親情?難道一萬塊錢就足以讓親戚反目?何況哪個行業沒有利潤,哪個職業沒有收入,為什麼單單壽險代理人的收入就得拿出來給客戶,而且是蔚然成風,長此以往這個行業還有什麼吸引力?一份不掙錢的工作,誰都不會感興趣,這是個惡性循環,也是個毒瘤,可自己沒有辦法解決,這讓韓光遠陷入苦惱之中。再三猶豫,給趙虎打個電話做了彙報。電話中趙虎也表示愛莫能助,廣威本部這種情況更普遍,激烈的市場競爭,導致的結果不是良性競爭,反而是競相壓價,用合法合理的收入去換取成交,這是一道無解的難題,屬於整個行業的弊病,不是靠哪家公司,哪個人能夠解決的。掛了電話的韓光遠更加鬱悶,想來想去,隻能從自身做起,要求青山輝煌的業務人員嚴格履行投保手續,不能出現任何瑕疵;至於這種壓價競爭,隻能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