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亞……”
肖楷楷和徐默然都愣在原地，看著喬亞撐著拐杖一步步走過來。
他的臉上仍然是淡定到不行的冷漠表情，輕輕地瞟了一眼自己親手射擊下來的名場麵，說道：“他們聽到槍聲很快就會趕過來的，趕緊走吧。”
徐默然什麼都沒說，點點頭地在喬亞麵前半蹲下來，把背朝向他。
肖楷楷衝喬亞點點頭，示意他上來。
幸好，喬亞沒有拒絕，趴上徐默然的背。
徐默然背著喬亞快步穿越樹林，肖楷楷夾著喬亞的拐杖緊緊跟上。三個人總算有驚無險地抵達學校。
學校門口，徐默然把喬亞放下，喬亞拿過拐杖垂眸責備：“你們不該冒險。”
肖楷楷抿唇，她是聽出來了，喬亞在用責備傳達著對他們的關心。
徐默然微笑：“我們覺得值得。”
“如果不是我聽到瑪雅說你們去學校了，如果不是我趕過來，你們剛才就死了。”喬亞皺眉，有些激動。
“既然你不願意出家門，我們就把老師請到家裏去。”徐默然定定地看向喬亞，“這是我想到能為你做的事。”
肖楷楷附和：“喬亞，你還小，還需要讀書。”
喬亞看看她，又看看他，像兩顆黑珍珠一樣晶瑩的眼睛，慢慢濕潤了，半晌道:“謝謝。”
肖楷楷怔住，要知道喬亞這句話是用中文講的。他……什麼時候學的？不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他說了謝謝？
肖楷楷抬眼，徐默然臉上掛著汗珠，他眼皮微微顫抖，靜靜地在喬亞麵前半跪下來，用他的右腿——
“對不起。”
徐默然和喬亞四目平行相對，一個用中文說謝謝，一個用當地的語言說了對不起。
這是隻屬於他們彼此的放下方式。
喬亞一把抱住徐默然，抽泣不已。
徐默然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眼淚也從眼角無聲地滑落，他輕拍喬亞的背，眼底的冰棱如數落下。
他無法形容此時心裏的感覺，等到這聲釋懷於他而言，是等到了奇跡。
懷裏真切瘦弱的體溫，是他不敢奢望的親近。本以為要困在心裏一輩子的心結，如今……真的要遠離他，放過他了。這一切都要感謝一個姑娘——
他的餘光溫柔地包含進一直給他鼓勵和陪伴的她。
肖楷楷看到這一幕，鼻子酸酸地扭過頭去。她終於做到了，她終於讓這長達六年的傷痛畫上了句號。
看來，真心，果真是可以推倒萬物，拯救萬物的。
喬亞自從那次腿受傷後就對槍又怕又恨，他在極度矛盾中把家裏射獵的步槍拿出來每天晚上趁家人睡著的時候悄悄跑到後院練習射擊，他把射擊的瓶子當做是那些帶槍的人，當做是徐默然。他看到瓶子破碎在黑夜裏才覺得心頭的痛苦減退一些些。
久而久之，他練就了一手好槍法。
因為擔心為給他找老師的兩人，喬亞自己跑出家門，對外界的恐懼也接而消失了。在老師和同學的歡迎下，喬亞重新入學。
徐默然希望喬亞能夠住在學校裏，不用來回折騰，他的宿舍費和學費都由他來出，並簽下了協議。
徐默然簽下協議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喬亞在走廊上等他。他的小臉漲的通紅通紅，似要說話，目光卻不住地左右移動，小手攥著衣角要把衣服扯下來了一般。
徐默然知道喬亞要說什麼，他故意用開玩笑的方式說：“有沒有信心考個全校第一？我可不希望你給我丟人。”
喬亞張著他那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很用力很用力地點頭。
徐默然陪著喬亞上了兩天學，從早上要按時起床，陪同學們進行早鍛煉，再一起去食堂吃早飯，到和同學們一起在教室裏上課，徐默然都默默地跟在一旁，以不打擾的方式陪伴著，隻要喬亞有任何不習慣的求助目光出現，他都會上前給予幫助，如果不能第一時間上前，事後一定會安慰，和他一起尋找解決的方法。
徐默然盡可能地幫助他重新適應學校的環境。
肖楷楷也幫忙當了一回兼職老師，向孩子們講述他們看到的自己國家以外的美好是怎樣的。
學校算是大世界裏的小世界，任憑外邊有多亂多危險，這裏始終保持著一方平靜和童真。麵對天真無邪的孩子般的笑臉，肖楷楷和徐默然緊繃的神經能徹底放鬆下來，陪著他們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想象，一起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