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把報告放到老蔣的桌麵。
老蔣大手按過報告，另一隻手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夾丟到桌上：“你看一下這個。”
“不管什麼，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徐默然瞅一眼文件夾，冷冷地說道。
老蔣看他:“既然這樣，那你還怕看一眼嗎?”
徐默然垂眸，拿過文件夾打開。
“……K國和C國發生了武裝襲擊，有五萬難民被困？”當看到文件夾裏的內容，徐默然眉頭猛地一緊。
“這本來是要交給你的任務。既然你已經交了報告，那也就不關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老蔣淡淡道。
徐默然翻看第二頁這次的救援任務名單，居然看到了肖楷楷和喬詩涵的名字。
“她們……”
“這次需要飛行人才加入到救援活動中去，楷楷作為V大的飛行教官是最佳人選，喬詩涵則是自己報名到義務醫療隊裏的。”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明知道……”徐默然把文件夾拍在桌上，恨不得伸手掐住麵前這個自己一直當成父親一般看待的長輩！他再一次掐住他的軟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什麼？”老蔣冷冷地打斷他，“明知道你看到這些不會無動於衷？明知道你不會讓肖楷楷單獨赴險？我說過了，這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決定。我從不強迫。”
徐默然怒極反笑，“老蔣，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麼陰森有心計的人呢？”
“六年前，我勸過你，讓你想清楚，你義無反顧地選擇去了國外。現在，我收你的報告，也把事實告訴你。你倒是說說看，我的心計耍在哪兒了？”老蔣也挑眉，一張方正的臉和藹地笑，字字在理，撇的幹幹淨淨。
徐默然後槽牙咬的滋滋響，卻無法反駁。
所謂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吧——
這個老蔣平時一板一眼，沒有其他興趣愛好，把家和辦公室合二為一，質樸清廉，有軍裝做掩護，一心撲在工作上。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暴露出來，他落在徐默然眼裏根本不會往精明這上邊靠。
徐默然懶得再和他糾纏下去，拍過自己的報告書：“那好，我就再仔細做一下決定。”
老蔣勾唇，摁住報告書：“我隻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要麼就徹底遠離我，遠離軍部，要麼你現在把報告拿回去，我就當你答應要參加這次救援活動。徐默然，男子漢爽快一點，不要這麼婆婆媽媽。”
“……”
走出老蔣的辦公室，徐默然覺得自己手裏忙活糾結了一晚上的報告信真是刺眼的厲害。
嗬，老家夥拿肖楷楷當要挾……他怎麼能不被再次吃準呢……
徐默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其實他知道，就算沒有肖楷楷，老蔣誆騙他看到武裝襲擊的消息，他也做不到真的撒手不管。他悻悻地繞過轉角處下樓，和一個迎麵跑上來的纖細身影撞了個滿懷。
徐默然下意識地伸手去拉住那人，定睛一看：“喬詩涵？”
喬詩涵束起馬尾，素麵朝天，一身灰色的運動服加黑色運動鞋，右手手臂上還綁著紅白相間的標誌性綁帶。她額頭有汗，挽著袖子，像是剛幹完活跑過來的樣子。
徐默然適時拉住她，她才沒有從樓梯上跌下去。
“你怎麼會來？”徐默然放開她，詫異地打量道。
“哦，我來幫隊長送最後的醫療隊隨行名單。”自從上次說開後，兩個人在學校裏再也沒有見過。現在，在這裏意外相逢，彼此間或多或少透著一些尷尬。喬詩涵抿唇，頓了頓道，“這次的救援行動，你也會去吧。”
“恩。”徐默然點點頭，客氣而疏離，“倒是你，居然會報名醫療隊去往支援，我感到很意外。”
“在你的眼裏，我就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隻懂得抱著書在校園裏當風景的校花對吧。”喬詩涵自嘲笑道，“沒事，事實上我的確也是這樣。”
“所以我要改變自己。”喬詩涵仰頭，挺起胸脯，“我不想再把自己困在難過的情緒裏。我要去看看外邊的世界，去遇見更多的人。這樣我能更快地忘記你，忘記糟糕的自己。”
這一刻，她的灰頭土臉全然不見，眼神有光，好像又變成了那個飄然美麗的校花。
徐默然很欣慰喬詩涵這樣的變化，他等待的就是她自己想通然後放下，去擁抱更好的明天。隻是……老蔣的計謀好像無意間打擾了喬詩涵的決心。徐默然盡量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你放心，我就算去，也不會和你們碰到的。”
喬詩涵看他，漂亮的眼眸跳躍過淡淡的憂傷，她迅速垂眸：“那……我先去送名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