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騙子的電話(1 / 2)

第四章

接下來的幾天裏,薛一文一直在等林茜雲的電話。

至於那次未遂的驚險車禍,很快就被他選擇性遺忘了,就像之前無數次發生在他身上的化險為夷一樣。

他的電話聯係人裏隻有他父母和幾個親屬的名單,很吻合一個自閉症抑鬱症患者的社交圈子。

不在他聯係人範圍的來電都將以陌生號碼的署名來觸動響鈴,但遺憾的是這幾天隻有他的母親來過一次電話,問他高考的事情,以及假期要不要回家。

還有一個在他洗澡時沒有接到的未接陌生來電,他懷著激動忐忑的心情撥了回去,結果卻發現是電信詐騙。

至此,差點在他這顆原本冷漠枯槁的心裏生根發芽的浪漫理想主義種子,在經過了這幾天茶飯不思徹夜難眠的煎熬和相思而無果之後,終於枯萎消亡。

薛一文覺得自己有時候天真得近乎幼稚,他和林茜雲之間的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墜茵落溷。

他甚至想過,那天的事情有沒有可能從開始就是一個惡作劇,也許是林茜雲和她的閨蜜朋友們打賭,看她能不能從全校最木訥最不解風情的薛一文那裏要出電話號,賭注或許隻是一包辣條。

“而我這個白癡還在高興和暗喜得到了校花的寵幸。”薛一文自嘲地笑了笑,這種調侃和挖苦的自我批評方式足夠深刻,直擊靈魂。

沒錯,這個平易近人的天鵝有時會飛得低點兒,但人家是希望能與民同樂,可不是讓你吃肉的啊。

薛一文搖了搖頭,希望能馬上摒棄腦海的裏這些胡思亂想,他強迫自己放下,刪除關於林茜雲的所有記憶。

但最後他悲哀地發現,無論他怎麼努力,那個拽著他的書包管他要電話號的凶巴巴的女孩形象已經根深蒂固,強勢地住在了他的海馬體裏,很可能成為他的永久記憶。

“隨她去吧。”薛一文放棄了無用功,“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喂,羅哥,我是小文。”薛一文撥通了某飯店經理的電話。

“哦,小文啊,最近怎麼樣?”電話裏那個叫羅哥的人問道。

“還那樣,混日子唄。”薛一文說道,“那什麼,羅哥,我想問問,你那裏現在用人嗎?我高考剛結束,還有兩個多月的假,我準備到你那裏去打打工。”

“行啊,來吧,我這裏正缺人手呢,工資待遇還按之前的算。”羅哥對於薛一文認真的工作態度一直很欣賞,盡管他隻是個服務生。

“考得怎麼樣啊?以後可就是大學生啦,看來不給你漲工資都不行了。”羅哥打趣道。

“嗯,考得還湊合吧,反正也就那樣,行了羅哥,不聊了,我明天就上班去。”

掛斷了電話,薛一文開始整理房間和個人物品,他的房間不大,但很簡潔,貧寒的家境讓他隻能保持清心寡欲。

他高中三年一直寄宿在這裏,這裏是他遠房姑母的家,這個稱謂他都不知道是從哪兒論的,反正是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

薛一文初中時的成績是極其優秀的,哪怕放到全省裏比較也可以進入前三之列,所以他被保送進這所省重點中學。

但他一來到這個燈紅酒綠的大城市就體會到了城裏人對一個鄉下孩子的全部惡意。

他的姑父是個環衛工人,每天大量的時間都用來聚集一群人來家裏打麻將,幾乎每次都能消滅掉一整條香煙。

他的姑母看管著自己家的小賣部,她總是毫不留情地指出薛一文行為舉止中不夠大方得體的地方,哪怕當著外人或者公共場所也一樣。

不過最可怕的還是來自同齡人的歧視,同學們的譏諷和孤立讓他逐漸沉默寡言,並失去了與人交談的能力,而表姐和表弟的嘲笑讓他即便放學回到姑母家裏也感受不到一點溫暖,他開始變得冷漠而固執,甚至不記得上一次露出笑容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是的,姑母家有兩個孩子,表姐叫郝思雯,比他大兩歲,現在在某附屬醫院當護士,是個地道的追星族,每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在自己的愛豆群裏跟著一幫腦殘粉攻陷這個陣地,刷爆那個論壇的,忙著各種洗白開黑。從見到薛一文第一眼的時候她打心眼裏就討厭這個土得掉渣的弟弟,很少跟他說話,偶有幾次禮貌性的招呼也顯得愛搭不理,直到她爸爸也就是薛一文的姑父有一次喝多了,把當年兩家長輩因為兩個孩子的名字裏都有一個“文”字而開的指腹為婚的玩笑說出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跟薛一文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