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林茜雲感到黑暗的人生裏又露出了一絲曙光。
“他還活著?”她向出現在門外的丘院長問道,此時她的心裏對這個老人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尊敬。
“是的,剛醒來不久。不過......”老人斟酌了一下用詞的輕重,“他還是會被刪除記憶,希望你能有個心裏準備。”
“他希望在刪除記憶之前,能夠見你一麵,我同意了。”老人走進了這間禁閉室,想伸手撫摸一下她的頭,安慰一下這個身心飽受煎熬折磨的可憐孩子。“雲雲,對不起,可是你應該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
林茜雲側頭躲過了老人那滿是褶皺的大手,冷冷地說道:“走吧,帶我去見他。”
而當她看見了此時躺在病床上看起來非常淒慘的薛一文時,剛才裝出來的冷酷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本已幹涸的眼眶裏瞬間又囤滿了淚水,然後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她用力地拽著丘院長的袖子和衣襟,苦苦哀求道:“院長,我知道這是國家絕密,但這是我的錯,是我一直堅信他是異能者,我從沒想過這件事的嚴重性,他從頭到尾都是不知情的,甚至可以說是被我騙來的,如果要懲罰的話就懲罰我吧!”
“我願意用我的人格和生命擔保,薛一文他絕對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加速器、研究所和異能者的事情,我了解他,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他絕對會守口如瓶的。”
“實在不行的話,可以讓他留在這裏,永遠也不出去,這樣就不用擔心他會泄密了,而且,我可以照顧他,完全不用組織操心。”
林茜雲自顧自地說著,越說越激動,為自己找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完美方案而高興不已。
“茜茜!”薛一文看著眼前簡直是有點卑躬屈膝的林茜雲非常心痛,出言打斷道:“別這樣,別求他們。”
“讓我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下牢籠裏生活一輩子,你覺得我會快樂嗎?其實刪除記憶也沒什麼不好,可以讓我重新認識一下這個世界,順便重新認識一下自已。”
薛一文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隻有嘴還能動,每說一句話都很吃力。
林茜雲撲到病床上,小心翼翼地用手撫摸著那些柔軟光滑的導線,眼淚劈裏啪啦地掉在了薛一文裸漏的胸膛上,那裏也貼著一根導線,連接的機器用來監測薛一文的心跳頻率。
“是我把你害了。”想到這裏,林茜雲的眼淚更加不可抑製,“我覺得我就是個災星,跟我親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千萬不要這麼說,茜茜,你沒有做錯什麼,隻是生活對你太過苛刻,對我們太不公平。我不後悔,與你相處的這段時光,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如果可以重新再來,我還是會選擇和你在一起。”薛一文眼含溫柔地說道。
“可是......”林茜雲語聲哽咽,“你馬上就會把我忘了。”
“所以我才要你答應我,茜茜。”薛一文看著林茜雲的眼睛,認真地說道:“答應我,如果我沒有變成一個傻子,你一定要來找我,我要重新認識你,重新追求你。還有,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要再哭了。”
“嗯。”女孩重重地點著頭,淚水沿著下巴滴落。其實無論薛一文說什麼,她都會答應的。
“好了,可以開始了。”薛一文對丘院長說道,“把她弄出去吧,我不想讓她看見這個過程。”
老人把女孩帶到了門外,她很順從,並沒有執拗和反抗。
那幾個醫生又回到了醫務室內,房間的門被關上,林茜雲走到這個房間的側麵,那裏有一個窗子,可以看到裏麵的情形。
醫生們又重新忙碌了起來,很多設備被啟動,各種紅的綠的指示燈閃爍著。
一個人在外置的微型計算機上敲打了幾下鍵盤,將一個經過縝密計算而得出的針對薛一文的大腦內部記憶細胞研製的模組係統輸入了進去,隨後大量的電子從那些導線裏爭先恐後地進入到薛一文的大腦,它們負責將大腦皮層和海馬體裏神經元中的記憶細胞殺死,從而達到刪除記憶的目的。
薛一文必須要清醒著,這樣才能讓設備更容易找到活動的記憶細胞。但這樣一來,他務必要承受腦部傳來的劇痛,那是神經元中的記憶細胞被殺死帶來的撕裂般的痛苦。
這是一個酷刑。
帶著電荷的電子在他的大腦裏橫衝直撞,簡直要把他的腦袋攪成漿糊,在劇烈的電擊下,他的全身肌肉開始痙攣,就像一個正在發作的癲癇病人,那些麻藥好像根本沒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