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家(1 / 1)

薛一文一直在用強大的意誌力抵抗電流的入侵,他想給自己保留一點回憶,哪怕是一些不那麼美好的回憶。

他想起了小時候,他的父親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強迫他下喝一些黑褐色的不明液體,喝完這些液體,他的身體總是腫脹不堪,似乎身體裏麵有什麼東西就要爆炸,難受得想要自殺,然後父親就會拿出他那視若珍寶的“天罡地煞針”,整整一盒,一百零八根,全部插進他的身體裏,每次都令他痛不欲生。

那種疼痛和他現在感受到的這種疼痛都一樣難熬,但又有些不同,針紮進穴位的痛感是肉體上的,而目前他遭受的這種痛感是精神層麵的,就像有一群螞蟻在啃噬他的腦子。

他的意誌力完全無法和強大的電流對抗,稍稍負隅頑抗了一下,馬上就潰敗下來,兩眼一黑,昏迷了過去。

而就在他剛剛昏迷之後,他的身體竅穴裏突然湧出一股神秘的能量,它們迅速衝進了大腦,摧枯拉朽般地將那些肆虐流竄的電子吞噬一空。做完這些之後,它們又迫使薛一文的身體進入了一種“假死”狀態,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

林茜雲站在醫務室一側的窗口前,看著房間裏麵有些手忙腳亂的醫生們,還有被電擊得痛苦萬狀的薛一文,她眼睛不眨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這整個過程,看著薛一文終於停止了掙紮,看著顯示儀器上代表心髒脈動頻率的曲線圖變成了一條直線,看著兩個人在輪流給他做著心肺複蘇,看著過了一段時間後那條直線又變回了曲線。

她就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

沒有喊叫,也沒有哭泣,她剛剛答應了薛一文,以後不再哭泣。

她像個無情的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就像以前她的爸爸打她的媽媽時她在一邊旁觀一樣。

有些事情,她不能阻止,也無法改變,當事情發生時,無論是暴跳如雷、歇斯底裏、痛哭流涕還是長籲短歎,都於事無補,對於這件事情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別怕,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她喃喃地自語道。

一個小時後,承載薛一文身體重量的一副擔架被抬上了一架軍用飛機,這不是他們來時的那架直升機,而是一架飛行速度極快的偵察機,而且為了防止薛一文中途醒來,特意給他靜脈注射了安定。

林茜雲緊隨其後上了飛機,她守在薛一文的身旁,表情很凝重。

飛機內還是安排了幾個荷槍實彈的特種兵,以確保此行的安全,萬無一失。

畢雲天也在飛機上,他需要跟著林茜雲去講一個爛俗的故事。

飛機很快到達了目的地,那是一棟深灰色的平頂建築,兩天前他們曾來到這裏,搭乘直升機去往研究所。

那時林茜雲還在滿懷信心,憧憬著得到進修的名額後該怎麼把握機會提升原氣等級,以及怎麼用自己體內稀薄的原氣治療早已病入膏肓的母親。

現在,她回來了,沒有得到進修的名額,也沒有了治愈母親的希望,但得到了一個失憶的男友。

飛機停在了距離深灰色平頂建築不遠的一條公路上,一輛等候多時的救護車從附近開了過來,車門打開,幾個醫護人員將擔架從飛機上轉到救護車裏,林茜雲和畢雲天跟著上了救護車,向城裏開去。

“畢師兄,如果讓你耗盡身上的所有原氣來救一個人,你會救嗎?”

路上,林茜雲正在用濕巾給薛一文擦臉,她的神情很專注,然後冷不防冒出這一句來。

“那得看救的這個人是誰了,值不值得我救。”畢雲天說了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呢?跟你也不熟。”林茜雲繼續問道。

“那我肯定不會救,成本太高,而回報又太少。這些原氣如果用在正確的地方,也許可以救成百上千的人。”畢雲天突然認真了起來,一改他平日裏的玩世不恭。

“可是你憑什麼認為成百上千的人就比這一個人價值更高呢?”

“我並不認為成百上千的人比一個人的價值更高,但我們在生存在一個量化的世界裏,任何事情都會被量化,哪怕是我們異能者,不也是按照原氣的等級,分出了三六九等嗎?一個人麵對成百上千的人,光是數量上就已經輸了。”

“好吧,師兄你說得很有道理。”林茜雲嘴上同意了畢雲天的觀點,但心裏可不這麼認為。

“林師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用原氣治療他的失憶症,但我一定要勸你一句,別做這種無謂的傻事,他的情況跟外傷可不一樣,他的記憶已經被永久刪除了,不可能再恢複了。”畢雲天勸慰道,看得出來他還是很關心這個小師妹的,盡管他猜錯了被救的對象。

“嗯,我知道了,師兄。”林茜雲其實隻是想探探畢雲天的口風,看看有沒有請他來幫媽媽治病的可能,畢雲天是四品原氣等級,傾盡全力的話,媽媽將有百分之七十的幾率被治愈。

不過現在看來,她想得還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