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啦,我前兩天才跟你一起複習過,又忘記了。”陳婕噘起小嘴,“是黃興啦。”

“第一槍算什麼?你知道黃花崗起義的第二槍是誰開的?”

陳婕一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徐子清。

“你知道?”

“我不但知道第二槍是誰開的,我還知道第三槍是誰開的呢!”

“我才不信你,”陳婕推了徐子清一把,“那你說說看。”

“都是黃興開的啊,他連開三槍,揭開了黃花崗起義的序

幕……”

“你耍賴—”陳婕笑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小虎牙,“臭小子,你還是背下來了嘛。”

他當然記得,他隻想逗她笑。

“我二模這個鬼樣子,怕是再努力也沒辦法跟你一個學校了。”

兩個人肩並著肩在路燈下走著,陳婕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那我就不報北大了,我要留在省裏,跟你在一起,反正我覺得我也考不上。”

“別犯傻,我們都知道你能考上,你正常發揮絕對行的。”徐子清撓撓頭,“我想好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我查了北京周邊,也有好多二本,再不行我就去‘新東方烹飪學校’唄。以後你畢業成了女強人,我就在家給你拖地打掃衛生,養孩子喂狗。”

“呸!”陳婕扭頭看周圍沒人,輕輕握住徐子清的手。

他們在一起兩年了。徐子清一直很淡定,他能感受到,眼前這個女孩早就把心交給他了。

“把這個吃了,”他遞給她一個飯盒,“我補了也沒用,留給最需要的人。”

“不會又是那個吧,”陳婕聽話地打開飯盒,卻皺了皺眉頭,“我媽今天已經塞給我吃了好多塊了。”

“我媽廚藝比你媽好。”

兩人上了公交車,陳婕坐下來,捏了一塊放到鼻子邊上嗅了嗅:“聞起來是不錯。”

“趁熱,我媽說涼了會腥。”

晚自習,每個人桌麵都堆了幾摞厚書,沒人說話,即使偶爾有聲音,也是耳機裏傳出來的英文聽力。

“我媽說今天看到你爸了,”前桌的袁錦鵬轉過頭來賊眉鼠眼地擠弄著,“那個什麼大師的座談會—你媽給你做了沒有?”

“你媽也去了?”

“拜托,現在老人對這個養生大師已經達到集體崇拜的地步了,好嗎?誰不茶餘飯後討論一下,那就是沒文化、沒品位的象征,老頭老太太有他們自己的圈子。”

“我沒吃,唉,反正我吃了也沒用。”

“我是不信,但我覺得養生大師每次賣的東西都很好吃,花麵狸其實最好是白切,我人生的興趣都在吃上了。”

說著,袁錦鵬從書包裏掏出一瓶藍色塑料瓶往嘴裏灌:“就連他賣的這個補腦液,都比紅牛好喝。”

徐子清正想跟他打趣,沒想到袁錦鵬一張嘴,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你妹呀,我的書—”

徐子清還沒說完,就看見地上的嘔吐物裏,除了藍色的補腦液,更多的是暗紅色凝成塊狀的血液。

那些液體發出一股熟悉的腥臭,徐子清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聞到過。

“你沒事吧?”他扶起袁錦鵬,發現後者的身體異常燥熱。袁錦鵬抬起頭有氣無力地看了看徐子清:“我頭好暈……”

徐子清清楚楚地看見,袁錦鵬的臉上有一大塊黑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開來。

教室裏頓時哀號迭起,靠窗的成東、物理課代表陳以諾,和最後一排的俞學博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同樣的症狀。他們連話都來不及說,就開始止不住地嘔吐,最後癱倒在座位上。

亂了,全亂了,教室裏的人都受不了味道往外跑,一時間尖叫聲此起彼伏。

徐子清扶著袁錦鵬走了兩步,對方卻嚷嚷著肚子疼,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猛地,徐子清想起了這個味道—這就是他今天下午在廚房聞到的花麵狸散發出的味道!

下一秒,他慌亂地在推搡的同學中尋找著陳婕的身影,可她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見到班長了嗎?”

“見到班長了嗎?!”

“她……她剛才好像就不舒服,去廁所了。”

徐子清拔腿就往女廁所跑,還沒跑到門口,就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躺在一片血汙和嘔吐物中。

她的四肢下意識地抽搐著,人已經休克了。

她沒來得及向他說一句話。

“來人哪!叫救護車啊!”

徐子清聲嘶力竭,在漆黑的夜裏,沒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