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裏部落的人大概下午就會到大都,因而午膳後不久便有人來伺候著晏慈去沐浴熏香。
薩滿耶的寢宮後麵連著一間浴房,裏麵是薩滿耶按著在大昭時住的習慣打造的一片浴池。前幾日晏慈想要沐浴都是喚人準備著木桶自行洗浴的,一是不想洗個澡興師動眾地燒那一池子水,二是一想到那浴池是薩滿耶專用的,她著實不願意去。但是今日因著要見客,薩滿耶特意派了人帶她去後邊的浴池,吩咐了要按著王後見客的禮法來。
然而在北狄,一向並不注重大昭的那套禮法,如今所說的這些禮法,大多是薩滿耶登上王位後所添加實行的,盡管如此,北狄風氣開放,即使有禮製約束,也並無強迫踐行的意思。所以晏慈心裏算計著,薩滿耶這麼做無非就是想氣自己。
這浴池搭建風格與大昭王宮裏的並無二致,一進門便是大片輕柔的白色紗幔,隨著推門而起的風柔軟浮動,走進去便是一方不大不小彌漫著水汽的溫水池子,水上鋪滿了花瓣,不過不是什麼玫瑰月季,而是一些晏慈說不上名字的花,據說是苗蠻找來的一些帶點溫養身體效果的藥花。池邊是一些掛衣服的架子,旁邊的椅子上放著裝有北狄風格的女子禮服的托盤。
晏慈看著左右四五個宮女一臉想要上前幫她更衣沐浴的樣子,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反複強調了好幾回自己不需要人服侍,才打發了這些個宮女出去。
整個浴池房裏一下子隻剩下了晏慈一個人,晏慈三兩下將自己的衣服脫下,又在胸前圍上一塊長巾,長度約到膝蓋處。
下了水,才發現這水溫十分適宜,並沒有過熱或者過冷,如此地段能有這樣一間浴池,著實是有些奢侈了。
泡在溫熱的水裏,晏慈整個人有種浮浮沉沉的不現實感,思緒一下子開始飄散開來,她又想起了在王府裏的日子。
她摸了摸綰起頭發的那根木簪子,此時此刻,她身上所帶著的關於他的東西,便隻剩下這個了。
她從沒有哪一刻,這麼懷念一個人,懷念一個地方。
她想起王府書房裏自己沒能帶走的小木馬,想起那一書架子的話本,想起那個裝成孩子讓自己哄著喝藥的人。
如此想著,隻覺得心裏滿滿漲漲地竟全是那個人。
“參見王上。”
外麵突然傳來宮女們參拜的聲音,晏慈恍然從思慮中驚起,還未來得及做反應,就聽見門被人推了開來。
隔著一層紗幔,薩滿耶背著手站在晏慈的正對麵處。
晏慈大腦空白了幾瞬,沒想到薩滿耶就這麼未經自己允許進來了,但見他沒有要走過紗幔的意思,倒是暗自鬆了口氣。
薩滿耶輕笑一聲:“就這麼怕我進來嗎?”
“王上自重。”晏慈冷聲道。
“你不用擔心,封後大典前,我不會碰你的。”
晏慈抬手摸了摸頸邊還沒褪去的牙印,覺得薩滿耶這話可信度不高。
雖隔了層紗幔,但這紗幔實在抵不上什麼用處,除了多了點霧裏看花的感覺,晏慈這一動作便是完完全全落在了薩滿耶的眼裏。
“有事快說,沒事還請王上出去。”
薩滿耶偏了偏頭,看向不遠處擺放好的衣物。
“塔裏的公主阿茹娜,聽說是個美人。”
晏慈蹙眉不解,是不是美人與自己何幹,用得著趕著自己沐浴的時候來說嗎?
“哦。怎麼,來聯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