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巳時,晏慈躺在江辰暮大氅鋪就的簡易地鋪上入了眠,白日裏趕路匆忙,耗了不少精力,方才隻靠在江辰暮身上便已困倦不已,江辰暮心疼她,便讓她在這裏先休息片刻。
江辰暮抬頭看了看天,今夜多雲,厚重的雲層掩去了月亮,使得夜色更加深沉,他從懷裏取出一塊黑巾蒙在臉上,而後悄聲向北狄駐紮著的營地摸去。
營地周圍派了重兵巡邏,江辰暮目測著這一次北狄帶的兵不少,倒不像是專為著來找晏慈的,而更像是要發兵攻關的樣子。北狄此次如此聲勢浩大地在關外駐軍,江辰宇那邊必然已經得了消息,就是不知道現在兩邊是個什麼態度。
江辰暮心裏暗自猜測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摸到了軍營附近。
閃身躲過幾個巡邏的士兵,江辰暮壓低了身子靠在糧庫附近,眼瞧著前邊幾個士兵突然領著一個人過來。
江辰暮皺了皺眉,看來江辰宇派去追拿董良的人沒能抓到人。
眼前這人,赫然便是那在逃的叛國將軍董良,他跟著幾個士兵向著不遠處的帳篷走去,不消一會兒便見著那帳篷裏迎出一人,正是那日江辰暮在薩滿耶殿裏瞅見的其中一個。
董良雖是武將,又擔任大將軍一職多年,但身上卻並無多少軍人氣質,身形瘦削,一雙狹長三角眼裏轉著曲折心思,倒是更像個功於心計的奸臣。想來若非是這多年來邊疆多太平時候,昭宣帝又受枕邊風蠱惑,倒還真輪不上他做這許多年的大將軍。這些年董良坐著這大將軍一位,卻是少駐邊境,多數時候都以各式各樣的理由留在京城,少有幾年不得不去往邊境守邊的時候,也往往準備良多,決計是不願吃那些風沙之苦的。
那人迎上去對著董良行了個禮,說了幾句話,便帶著他往出來的帳篷走去。
江辰暮左右顧盼了一番,尋思著自己過去偷聽的可行性,奈何這帳篷四周都守著士兵,江辰暮不敢輕易暴露自己,怕到時候連累著晏慈又回到那人身邊,心下算計一番,還是決定先回到山穀再做打算。
那邊董良跟著手下人進了帳篷,就見著薩滿耶坐在正位上喝著酒,側邊還坐著拉塔木郡王。
“董良見過殿下,見過郡王。”
“多年不見,董將軍看著倒是風采依舊。”薩滿耶把玩著手中空杯,嘴角一抹邪笑。
董良麵上和著敘舊,心裏卻冷笑著,他早已被大昭皇帝廢了官職,更是戴罪之身,這薩滿耶一見麵便又是將軍,又是風采依舊,明麵上是對自己的恭維,實則怕是在暗暗諷刺他了。
然而就算如此,現下以他的境況也是決計不敢表現出一絲不滿的,生怕著這位心狠手辣的北狄新王到時候不顧約定給自己使絆子。
“那位送的信我已經收到了,董將軍既然已到了我北狄的軍營裏,自是不必再擔心大昭那邊的人。”薩滿耶說話全程就沒瞧過這賣國求榮的老東西,輕視之意不言而喻。
“那董良這邊便就先謝過了。”
“我尋思著他應該也等不及了,這老皇帝駕崩的時候沒下好先手,現在倒是被動了。”
董良低著頭應和,“想來應該是快了,我出發前,何家那邊的私兵已經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