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後,一場雪覆蓋了安媛在的那座城市。這場遲到的雪,安媛終究還是錯過了。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一些人做完一些事,達到一些目的。也足夠一些人,把前半輩子的渾噩都睡過去。有的人不知不覺,有的人日以繼夜,還有的人喪失了鬥誌,步步為營。
安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她從出生到結婚,再到墜海身亡,再到重生歸來,最後是無盡黑暗。夢到了很多曾經圍繞在她身邊的人,那些男的女的,老的幼的,愛的和恨的,都重新回到了她的記憶裏。
她在黑夜裏遊走,居無定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每天都會有很多的人在她的耳邊說話,他們耐心的守在她身邊,她看不到他們,卻對他們的聲音耳熟能詳。她知道他們是誰了。
她問自己,你要醒來嗎?你為什麼不願意醒來,你應該醒來的,因為有很多很多關心你的人們在等著你醒來。
不,不願意醒來。
你還愛他嗎?如果你恨他,那就忘了他吧!早點醒來吧,安媛。
病房裏除了躺著的安媛,隻有陽啟嚴一個人,這是他這個月第四次出國。
每隔幾天他就要中國美國來回奔走,這一次他在這裏待了將近一個星期。今天,有一個人要來,所以他在安媛這裏等著那個人。
終於,門敲響了。陽啟嚴站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門,看見封祁捧著一束矢車菊,站在門口。
陽啟嚴沒有說什麼,自覺向後退了一步,讓出一條路,讓封祁進去。兩人絕交一個月了,至今也沒有交流過。
即便這一個月來封祁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打聽到了安媛的下落,隔三差五就會來醫院看望安媛,兩人之間依然沒有什麼交流。
陽啟嚴對封祁的造訪,並沒有熱情迎接,也沒有強烈的抗拒。
他每次都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封祁守在安媛身邊,或者去打熱水,留給二人足夠的空間,但不長。
“你這次,在這邊待了挺久。”突然之間停留了這麼久,是不是對媛媛有什麼新的發現。
封祁也不在乎陽啟嚴是否理會自己,進門,把花放在了床頭,隨後對跟在身後的陽啟嚴說著話。
陽啟嚴知道他想說什麼,並沒有馬上回答他,倒了一些熱水,坐在了另一邊,給安媛擦洗。
看來他不願意告訴自己,封祁自坐在安媛病床旁,這一個月來他時常來這裏看望安媛,隻是每次來安媛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依然安靜的睡著,麵上表情平靜而淡然,一個月的調養,臉色紅潤有光澤。
“醫生說,媛媛大腦的瘀血全部化解,現在看來她大腦的傷已經完全愈合了,雖然這是一個好消息,但是,媛媛能不能醒過來依然是個未知數。”沉默了很久,陽啟嚴終於說話,他也曾滿懷期待。
早在半個月之前,安媛腦中的瘀血就已經消散殆盡,他足足等了半個月,連著一個星期沒日沒夜的守在安媛身邊,有時候緊張到整天不合眼,生怕錯過什麼,可是安媛沒有要蘇醒的征兆。
“既然瘀血已經化了,為什麼她還不醒?”封祁看著安媛的眼裏,掠過一絲顯而易見的悲傷,久久不散。
安媛的病情之所以惡化,就是因為腦補瘀血阻塞血管,現在瘀血已經化了,按正常情況,應該可以醒來了。孩子的流產加重了安媛的病情,這一個多月來,明顯情況有所好轉。
陽啟嚴歎了口氣,目光停留在安媛的臉上,放下手中的毛巾,淡淡的說:“也許她本該醒過來,但是她不願意醒來,這樣睡著,不會有煩惱。”
這話是醫生說的。昏迷之前,安媛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可能直接導致植物人,如若不是失去了寶寶,如若不是心受了傷,如若不是受到刺激,她本不該躺在這病床上。
封祁也聽出了陽啟嚴語氣中的責備,不好再說什麼。
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安媛,尋找著生命的跡象,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他曾經查過資料,植物人蘇醒的可能性雖小,但也不是沒有。
窗外飄著雪花,外麵是一片冰天雪地,如果媛媛現在醒過來,看到這副景象,她得多開心。
“對了,還有一件事,媛媛的治療期已經結束,明天我就要把她安置在這邊的家裏,你以後,看媛媛就來家裏看罷。”
陽啟嚴站起身,端著水走向門邊,“你幫我守著她幾分鍾,我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