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已是落幕殘陽。
路上的雪早被宮婢清掃至兩側,依靠著宮牆角堆著,無盡的紅牆夾著兩條長長的白色巨龍,素錦鬥篷裹著一個女子形單影隻的走在紅牆與白龍之間。
鬥篷下藏著的那抹秋香色,是他說過最好看的顏色,隻是她不愛這不黃不綠的,平時愣是沒怎麼穿過。今日在這沒有一絲暖氣的夕陽中,她取他所好,暗喻投降,卑微的想偷得從前時光!
橘色陽光映在雪上,反射出零星點點若寶石般的光輝,她勾起唇角,腳步不由得加快,一副勝券在握。紅廊盡頭,洞開的大門外,華麗的宮廷馬車在此等候,越來越近,她能看到馬兒凸起的鼻孔呼呼出著白氣,模樣很是可愛!
“小姐請上車!”
甫一走近,車夫就哈起腰將木梯擱在馬車旁,她不禁蹙起眉打量著這個陌生的趕車人。
車夫立即陪笑:“奴才是新來的,早前兒給小姐趕車的那個是我師傅,今兒身子不爽利,便差了我來,小姐放心,我在外頭也當過差,識路手熟,不會誤了小姐的!”
倒還是個機靈人!她鼻子裏“嗯”了一聲,便一腳踏上了奢華浮雕的木梯,踏上了另一種人生。
一路平緩駛過,她的手緊緊抓在膝前,瞥一眼右手手背上的淺淺疤痕,一絲心酸,一絲迫切,一絲嘲笑,她不知此番妥協換來的會是什麼?隻是,始終還是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他背棄這十幾年的感情要去娶那個囂張跋扈的傅蘭月!
傅蘭月!裴昱!怎麼念都不合適的兩個名字!怎麼想都想不到一塊兒去的兩個人……鬱結再次塞上心頭,她拍拍臉,別想別想,保持最佳狀態!
暮色下落,馬車上的窗紗已呈現淺淡的藍色,該是快到了!將軍府雖在東城,但會斜穿過一條城內最熱鬧的街道,她曾在那兒的小戲班聽過畫書裏講的故事,那次裴昱被她硬拉著去,全場從頭黑到腳,回程路上喋喋不休的罵個不停,她隻吃吃笑著,他越罵,她越高興……
太安靜了——
莫不是將軍成親不許擺夜市了麼?裴昱還不至於那般霸道無理的!
她撩開窗紗往外窺去,陌生的牆巷映入眼簾,立即蹙了眉,心裏窩起火來!
“你若是不識路,先前何必誇那海口?”她高聲喝道,外頭卻無回音,她心裏更加來氣,這不是在誤她麼!
“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她氣憤的撩開門簾,馬車戛然而止。
隻見那車夫下巴一揚,立即從兩側跳出幾個身形彪悍的黑衣壯漢,一瞬間便將她攬下馬車,捂了口鼻,四肢也被牢牢困住,直抬進一扇析出蹩窄縫隙的大門內。
她尖聲叫著,卻發覺聲音出來竟是低的連自己都差點兒聽不見……
絕望感……熟悉感……
會是誰?
陌生的院落,一腳被踢開的木門,明亮的燈火……終於腳落實地,她自尋重心站好,幾個壯漢退出門外……
嘭——
大門緊閉,那人一襲靛藍的奢華襖袍,腳翹在桌上正悠哉的打量著她。
熟悉的絕望感!
她雙腳微顫,徐徐的轉身……
果然是他!
“五皇子有何貴幹?”
輝煌的大殿,他痞氣的斜靠在大椅上,望向她陰險的笑著。
這是五皇子的府邸,貴妃被廢,他一回城非但沒有受任何冷落,反而是賜了一座無比奢華的府邸,下人丫頭賞了若幹,佳人美眷自是也不會少的!
因他,皇嗣的唯一人選!
腦中不斷出現的往事,皆是對他的懼怕與躲避,她不由的往後退去,直到背抵在那扇巨大的門上,卻已被鎖死,絲毫不動!
他終於起身,伸了個懶腰,隨即向她走來。
“沈曼書,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就此放過你吧?你以為那件事之後你就高枕無憂了?”
他的聲音似那把沒入土中的萬年棄劍再次拔出,生生向她劈來,她是驚慌的,咽下一口唾沫,恐懼的心髒嘭嘭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