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兆(1 / 2)

回到克利的第一天,她愣是在床上輾轉了整整一夜,眼見窗外由黑變藍,眼皮拉得老長但一閉眼就是那個死去男人的臉和拉克申的那些話,心裏抑製不住的緊張不安,不知道拉克申殺了那個都城的男人會引來什麼後果,或許是無名小卒不足掛齒,抑或是,代表著汗王的下仆,那就是忤逆犯上!她一臉難色的再次歎息。

她睡的這間是在拉克申原來的寢帳內隔出的一間,已近拂曉,拉克申差不多要起床了,依照慣例會先來她這裏看看。她想趁著這個機會和他“聊聊”這件事,也算解解心中的疑慮,因那失眠的滋味實在太過難受,現在腦側像有兩股大力在分頭扯動,往左睡也不是往右睡也不是,那渾身的力氣也仿佛全鑽進了腦子裏去胡思亂想了,身子乏得難受。

可是晨光已破,外頭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甚至連丫頭都沒進來瞅瞅她,不禁犯起了嘀咕,難不成拉克申又下了什麼命令還不許人侍候了麼?

與其躊躇還不如自己起床,她麻利的穿好衣物,往拉克申那頭窺了一眼,沒人?她聳聳肩,大概昨夜又是在沙林娜那裏歇下的!

一腳跨出寢帳就被唬了一跳,好幾個丫頭一語不發的垂首靜跪著,整個世界安靜的有些離奇!

“呼蘭!”

“在!”呼蘭往前跪了一步,躬身聽命。

“今天怎麼了?”她低垂著眸子,漫不經心的問起,那意思是你們幾個今天要造反還是怎麼的?居然敢不來侍候!

“福晉今天早起,先用早飯!”呼蘭一邊說著她一邊就往門口走去,才到門內就被呼蘭攔了下來,“福晉現在還不能出去,先用早飯吧!”

她頭往後仰了仰,虛眯起了眼,神神秘秘,有鬼!那雙眼飛快的往外一睃,果然是有問題!蒙古人給她的感覺除了勇猛之外還有一個勤勞,她每每起床時木柵裏頭早已是一片嘈雜了,下人主子們你來我往,彰顯之下她就像個大蛀蟲般啥也不做啥也不管……可是今日,天已算亮,但外頭仍是一片死寂,甚至一個人影都沒有!

“今兒是什麼日子?”

呼蘭搖搖頭,再次請道:“請福晉先用早飯!”

莫名的有些窩火,她哼氣:“是不是……我被禁足了?”

呼蘭俯首,聲線柔柔:“大汗不曾下過任何命令!”

“那你們……”她狐疑的“噝”了一聲,雙眼一眨,假笑,“嗯,先吃早飯……”說完一揮手,呼蘭便回到一旁,她一提氣猛地轉身就往外跑去。

天呐——幾年來,頭次見到這木柵內——一個人都沒有!

太安靜了!

她疾步往大門走去,心裏因為這片死寂而不安起來,經過的一個個氈包內有些細微的談話聲,看來都是待在裏頭沒有出來,但是,為什麼天已經亮了還不出來?

拉克申在搞什麼鬼?

帶著滿腹狐疑來到了大門前,一個身影映入眼簾,蒼老的佝僂的,隨著渾身的顫巍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又是那個說她壞話的薩滿神婆!

肯定又是這個神婆在弄什麼東西,沒什麼好看的!她冷哼一聲不屑一顧,卻在轉身的一瞬瞥見神婆正在死死盯著她,她定住腳步,遲疑的望去,心裏直罵該死,又被逮住了!這回不知又要說她什麼?

那神婆身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個木缽,一走近就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散開。她撇撇嘴往後退去,神婆高聲一喝,她又被唬得定在了原地。

那雙圓睜著的眼睛再次瞪向她,與上回無異,她心裏又膈應起來,隻牽強的扯起嘴角對眼前的老人訕笑起來,算是求放過,可這神婆不為所動,反而一甩手將原本杵在地上的拐杖扔出兩步遠。

她不安的往後退,可她往後退神婆就往前走,忽然感覺臉上一涼,辛辣的酒味就鑽進了嘴角。原是那神婆用手撩起缽內的酒在往她身上一通亂灑,一邊灑嘴裏還一邊低低念叨,最後隻見那木缽一舉,整整一缽的酒就兜頭淋下,她下意識的閉緊雙眼卻還是難免被那酒辣得生疼,忙抬手去捂卻越捂越往裏鑽,像幾千根細細的針尖同時往眼球上紮去,隻覺眼珠在不停的往裏收縮,眼皮也是像火在燒一般,“啊——”她痛苦的大叫起來,這一刻她認為自己一定會瞎,暈晃晃的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腦袋裏那兩股拉扯的力被酒氣一熏更加嚴重,疼得她金星直冒,耳邊響起許多聲音但都甕得聽不清楚。不一會兒隻感覺全身重量陡然減輕甚至失重,最後落在一麵軟軟的地上,隨即眼上就傳來一股股熱氣,酒氣被這熱量一蒸更加濃烈,滲進鼻腔直衝大腦!她隻覺渾身癱軟,嘴裏連連不迭的在說些什麼,罵些什麼,自己都聽不清也控製不住,最後腦袋一沉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