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蕪(1 / 3)

在幾番討價還價的商榷之後,她最終被送到名叫“悠蕪”的宮殿內。

這裏是靜妃的寢所。

她乍一聽這封號就堪破了宴華年的小心思,自是忍俊不禁,卻不敢表現出來。

“靜”這個字安在這個女人身上,簡直是恰用其極!從這悠蕪殿位偏地遠和此時正殿內傳出的極具穿透力的豪邁笑聲就能探知——“靜”這個字,正是他在告誡著什麼!可這個女人偏是個心眼粗放的,愣是沒察覺出來!

由於靜妃這人外向話多,人際關係自是廣了一些,這大半月以來,像今日這樣四五個奢服麗人群擁而來原不是什麼稀罕事!人來多了,靜妃的本質也就畢露無疑,感覺全場就隻聽那一個聲音,從頭至尾侃闊而談,即使在較遠的下房也能聽見那嘻哈大笑之聲!

正覺耳根疲累,她抬手撚了撚眉心,就聽到一個聲音極不耐煩的嗬斥:“整天一個個的傻待著沒事做!小心打發了你們去做苦活,懶皮懶骨,一輩子活該!你!就是你!新來的!”那老婆子凶巴巴的指著她罵道,“我不管你從前在外頭多討主子喜歡,今兒在這兒就得聽我的話!還不快去廚房看著點兒,磨蹭什麼呢?”

她依言起身往廚房去,一腳還沒踏出房門那煩躁的聲音又在身後念叨起來:“以為自己是貴家小姐呢!一個粗使丫頭整天坐著不動,活該你主子不要你……”

她咂咂嘴,一路歎著氣走進廚房,抬眼就迎上一個粲笑麵龐,如月般彎彎的眼睛裏綻出燦爛而喜悅的光,那女子自灶台後站起了身,一臉憨誠的道:“快過來坐!”

她在那熠熠閃爍的目光中向那女子身旁的長凳走去,甫一坐下,耳旁就蕩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我叫采苓!”

“哦!我叫諾敏!”

“我知道!可你怎麼會有這麼怪的一個名字?你從前的主子是幹什麼的給你取這個怪裏怪氣的名字?”

望著這張天真嬌憨帶著無限求知的臉,灶火在圓圓的臉頰上映出橘紅的光,她隻能笑笑,一滴汗順著麵部肌肉的扯動從額角滑過,隻聽采苓“哦”了一聲,一團白淨樸素的絲絹就遞在她的眼前:“給你擦擦!這大夏日待在廚房裏是惱火了些,不過咱們都是後來的,這些苦活自然都落在咱們頭上……我已經習慣了!嗬嗬!以後你若是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咱們做朋友吧!”

她接過絲絹,剛才的好感在這句話後帶進了一絲疑慮,苦笑了下:“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還是……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采苓睜大眼睛困惑的“嗯”了聲,目不轉睛地盯了她好半晌,不見她再說,又問:“你在說什麼?難道我想和你做朋友還要向誰請示麼?呀!我不知道宮裏有這個規矩,對不起!”

她怔了一下,倏爾扯扯嘴角噗嗤一聲大笑出來,自嘲的搖了搖頭,再拍拍采苓的肩膀,在那雙滿是問句的閃耀眸子裏笑著說道:“對不起!是我該對不起才對!哈哈!我太……那你就說說,為什麼想和我做朋友?”

“一是因為咱們年紀差不多,而且我看你話不多,該是需要有個朋友的,再說咱們都是新來的,一起被他們排擠……”

采苓說著低下了頭,嘟噥著嘴一臉委屈的模樣,她微笑著安慰:“這樣也好!大家互相有個照應!他們排擠,咱們還不想和他們一塊兒待呢,是不?”

采苓抬頭粲憨一笑,重重的一點頭:“嗯!還有……”說著抬起自己的右手,捏成拳頭將手背拱向她道,“你看!”

她在那手背上一瞄,就張嘴一聲喜呼,隻見采苓的手背上有一條乍看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淺色疤痕,細察之,比她的略粗略重了些,該是當時比她傷得更深所致!

她支起拇指輕輕磨過那條微硬的疤痕,抽回手的刹那便問:“你這個是怎麼弄的?”

采苓撇撇嘴道:“小時候我爹娘打架,摔碎了茶壺,我剛好就栽了上去……你的呢?也是你爹娘打架麼?”

她聞言再次噗聲笑了出來,繼而無奈的一歎氣,道:“我的這個……是和別人打架……”

“啊?”采苓驚訝地望著她,又壓低聲音問道,“你還和別人打架呀?為什麼打架呀?那你贏了沒有?”

她蔫壞的一笑,睃著采苓道:“為了搶東西唄!那時候,那個東西……隻有一件,自然是爭得頭破血流的!至於結果嘛,”她樣樣手上的傷,“自然是我輸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