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豐衣足食,年關又至(1 / 2)

“說!”一身錦衣狐裘的舒妃站在宮院內,望著滿眼姣白的冰雪世界。繪瑾暗自咬了咬唇,才在舒妃身側輕聲回到。“牢內把守十分嚴格,連買通的幾個獄卒都無法靠近。隻有那獄長一人拿了鑰匙,每日進出。”繪瑾說完,緊緊握了握藏在袖內有些發抖的雙手。“愚蠢!”舒妃薄目怒睜,氣得將手內的暖爐一把擲到了正在不遠處剛爬下樹的小太監身上。這株紅梅是舒妃娘娘最喜歡的,是她入宮那年皇上特意從景山上移植到她宮中的,如今已長了三十幾年,樹幹已有一人懷抱粗細了,一樹的紅梅如車蓋盎然傲立。昨夜大雪,今日繪瑾特意吩咐了他把梅樹打掃出來,好供娘娘觀賞,還說做好了賞賜必不少,小太監才十分細致,一大早爬到樹上,一朵一朵紅梅的打理。還沒打掃完,舒妃娘娘就親自到院中監工了。小太監更加仔細起來,用手輕輕拂去每一朵紅梅上的落雪,一朵花瓣都沒損壞。這不,剛剛從收拾好從樹上爬下來,冬日裏滿頭大汗的小太監心裏正開心幻想著大把的賞賜捧到了他眼前,小腹便猛然一痛。畢竟入宮時日不短,小太監挨了一下,立即跪了下來,快速地嗑起了頭。“滾!”舒妃不耐煩的斥道。“嗻。”小太監恭敬地回複了一句,立即起身退了下去。一張臉在轉過身後立即垮掉,十分痛心,他白花花的賞賜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打了水漂了。“那便出錢買了那人,出多少從賬上去支。”舒妃微低了聲音,此時院中隻有她主仆二人。“用後把他處理了便是。”舒妃一臉冷笑,眼神惡狠。“風公子試過了,無用。聽說。。。”繪瑾吸了一口氣,眼睛偷瞟了一眼舒妃臉上的表情。啪!舒妃回身就給了繪瑾一個巴掌,繪瑾腿一彎,跪了下去。“說吧!”舒妃打完,好像怒氣都發泄出來了,臉色已然平靜,隻是一雙黑眸中變幻不定。繪瑾有些哆嗦地回道:“聽說那獄長是趙縣令的親姐夫,而且,而且。。。”繪瑾咽了一口氣,繼續小心翼翼地說道:“而且此人武藝高強,五年前那起連大理寺都無法破獲的江洋大盜就是此人生擒的。”舒妃聽到這裏臉色才平和了一些,右手微抬,給了繪瑾一個起身的暗示。“九額駙那裏如何?”舒妃娘娘問到這裏,又輕蔑地一笑。起身的繪瑾立即回道:“那府裏派出了一個殺手,早早就跟在了延禧宮安排出去的那人身邊,除了跟蹤外毫無行動。”舒妃聽到與自己猜測一樣的答案,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向著梅樹走了幾步,抬手撫摸著一朵順枝而下的紅梅,才悠悠地開口。“告訴小風,找一個替罪羊,把證據散出去。讓他不得不放了那丫頭。”舒妃摘下那朵紅梅,臉上的笑意更深,眼中卻更加寒冷。“我看那丫頭出來了,還有多少人能護著她!”舒妃將那朵紅梅厭棄地一甩,回身說道。“吩咐下去,那丫頭一出來,便殺了她!記得不要留下我們的證據。”舒妃說完,得意的笑了起來,聲音隨風而散,如風鈴般搖曳。“娘娘!”一個緩而低啞的聲音傳到舒妃耳裏,舒妃隨著聲音轉過身去。來人正是舒妃身邊的首領太監,蘇朝。隻見蘇朝從宮門走了進來,對著舒妃微垂了右手,左膝彎屈,上身微微前傾,打著千輕聲喚到。見到舒妃轉身,立即開口輕聲回道:“今日闔宮朝見皇太後,娘娘不宜去得太遲,轎攆已備好了。”舒妃點點頭,繪瑾已在蘇朝進門時回屋重又取了一個手爐小跑了出來,見舒妃點頭,立即將手爐遞了過去,扶著舒妃走出了景仁宮。此時的烏蘭沁,正裹著趙躍送來的被子坐在稻草鋪上感慨著時光如白馬,倏忽而逝。烏蘭沁從被中伸出右手掖了掖腿上散開的被角,仰起頭望向窄小的鐵窗,幾朵細小的雪花透過小窗飄了進來,落地臉上,方知已下起雪了。烏蘭沁伸出手拂了拂那脆弱的雪花,鼻子微微發起酸來。這幾個月以來,她從沒有想過要出去。在這裏多好,吃穿不愁,還不需要應對外麵的紛爭,每日幾個人聚在一起說說故事,背背書。《本草綱目》她已背會了一大半,趙躍送來的二十幾本或史冊或詩詞的古書也都看得差不多了,練字的紙也已經通過趙躍的手進進出出好幾次了。烏蘭沁想到這裏,努力的笑了笑。這樣多好,烏蘭沁自我心理暗示到。可是讀的書越多,想要出去的想法就越濃,想著想著,烏蘭沁的鼻子更加酸脹了起來。“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她讀杜甫的《望嶽》,想著泰山的宏偉壯觀,個人的豪情抱負,無一不讓她心猿意馬!在那個世界,她是一個規規矩矩的白領,每個月有固定的工作,固定的收入,沒有時間去遊覽心馳向往的美景,不敢放手一搏心中的壯誌淩雲。雖然如今的她沒有鬥誌,沒有野心,努力地修習隨遇而安的心境。雖不求大富大貴,不求高朋如雲,但她心中一直期望著有三五好友,同遊世間美景,同住茅屋小院,同飲清渠烈酒!“在發呆什麼?”趙躍的聲音傳來。烏蘭沁看到趙躍,鼻子抽了抽,聲音有些沉悶地招呼到,“你來啦。”趙躍一邊放下懷中的大包裹,一邊從腰間掏著什麼東西,聽到烏蘭沁的聲音,抬眼望了烏蘭沁一眼,關心道:“怎麼,傷寒了麼?”“沒有。”烏蘭沁站起身,看到他掏出鑰匙在開門,急忙問道:“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你偷了鑰匙麼?”趙躍已打開門,嘿嘿一笑道:“怎麼會,我堂堂七尺男兒!”看到烏蘭沁焦急的表情,趙躍立即說道:“你放心,是姑父特意給我的。”說罷,彎腰將包裹抱了進來。放下包裹,趙躍走到烏蘭沁身邊一屁股向稻草鋪上坐了下去,感歎道:“哎呀,我終於可以進到你房間坐上一坐了!”烏蘭沁聽他不稱牢房,表情真誠地稱為房間,心內微微感動,眼睛立即酸澀了起來,立即扯開話題道:“你今日帶了什麼?”趙躍一聽,立即又從稻草鋪上彈了起來,抬起胳膊一把跨到烏蘭沁肩上,望著烏蘭沁一副賣關子的笑道:“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兩人第一次靠得這樣近,動作親昵,但是兩人都不覺得生疏,麵上帶笑。幾個月以來,除了每日夜裏幾人聚到一堆聽烏蘭沁講古龍武俠外,平時都沒見過。故事講到後來,張獄長也湊到了門外。他與大漢從不說話,眼神撞見都一哼帶過,故事一講完,兩人便一個走到角落的黑暗處,一個揚長而去。反倒是趙躍,每次聽完,總要嘰嘰咋咋地同烏蘭沁探討故事中的人物故事。後來送來詩書,漸漸地給烏蘭沁當起了導師,烏蘭沁每有疑問便勾勒出來,第二日講過故事後請教趙躍,趙躍雖然總是嘻嘻哈哈,但是講解的都十分全麵。時日漸長,兩人早已把對方當成了朋友,是以沒有男女之防,都很自然。此時隻聽一陣鞭炮聲傳入大牢,烏蘭沁心下一算,方想到今天已是新年,立即突然挨身閃去趙躍的胳膊,一邊笑著關切道:“今日年節,你來我這裏好嗎?”趙躍左臂突然懸空,一個踉蹌,無力地挎著身子無所謂地打了個哈欠,一屁股坐到了包裹邊上。“正是年下,我總不能讓朋友孤單吧。”趙躍笑著,對烏蘭沁招了招手,便解開了包裹。隻見一個大包裹裏裝了兩個食盒,兩個大的油紙包,還有一個長方形的盒子。烏蘭沁知道他如此說,便是無事。心下放心,立即指著盒子好奇問道:“這是什麼?”趙躍笑道:“這個是送你的新年禮物。”說著將盒子向烏蘭沁推了推。烏蘭沁急忙去打開盒子,原來盒中竟是一把古琴,還有幾本琴譜。烏蘭沁自在舒常府裏學了古箏,便喜歡上了樂器。初到清風居時劄裕泰也送過一把給她,隻是後來開了小飯館便再沒有觸碰過了。如今一見,十分歡喜。“你那次說過,你喜歡古箏,這是我年少學琴時使用的。現下天冷,近日我看你習字時手總是凍得通紅,你那字啊已經習得接近大師了,就先停一停吧。彈彈古箏,手指還能暖和些。”趙躍一邊笑著說話,一邊將兩個食盒中的飯菜擺到了裝包裹用的大塊方布上。烏蘭沁心內感動,又抽了抽鼻子,才笑道:“今日有酒麼?得遇一知己,不喝上一杯怎麼行?”趙躍眯起小眼睛,支起身子將琴盒撈了過去,低頭翻了半天,從琴譜下抱出一小壇酒,說道:“怎麼樣,我厲害吧?連我姑父的火眼金睛都騙過了!”烏蘭沁看到他認真翻找的樣子,噗呲笑了起來,心內的陰雲一掃而空。“對了”烏蘭沁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轉身麵向大漢,喊道:“大叔,你醒了沒有,今日有酒哦!”“有酒?可是好酒?”大漢聞言,笑嗬嗬地從昏暗中走了出來。“好酒!”趙躍笑著回道,聲音爽朗。烏蘭沁轉身低頭看了看擺滿方布塊的菜肴,有些皺眉,不自覺地咬起右手食指思考起來。“別想了,我呀,早替你想好啦!”趙躍一笑,拿起油紙包起身走到大漢對麵,將兩個大紙包遞了過去。烏蘭沁看到大漢將紙包打開,便看到每個大紙包裏都包了幾個小紙包,一樣一樣地打開,竟同烏蘭沁這邊的菜色一樣。“快來!”趙躍招呼了一聲烏蘭沁,兩人將擺滿菜的方布塊移到了大漢麵前。幾人席地,對麵而坐。“來,我敬二位一杯,為我能吃上這美味的菜肴和美酒!”大漢在對麵舉起趙躍遞給他的一杯酒,語氣豪爽。三人相對而飲,寒冷的鐵門裏洋溢出了歡聲笑語,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