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風柔和且舒緩的吹著,剛長出綠芽新枝的樹幹隨之擺動。沈安單手撐著頭看著身邊躺著的男子,緩緩伸出空著的那隻手一點點觸摸著他的五官。額頭,睫毛,鼻梁,嘴巴,無論怎麼看都是世間絕美長相。倒也難怪,畢竟他們一皇室的人都生的模樣極好。
她又看了一會,翻身下床,從發髻中拿出了一個小瓶子,打開瓶子的木塞把裏麵的液體倒入床邊桌子上的水壺裏。拿起水壺晃了晃,然後走到窗邊推開窗子把瓶子丟了出去。完成不過半分鍾的時間,床上的男子已經熟睡,沒有絲毫察覺。解開發絲,又複回到床上挨著他躺了下來。身子微側抱住他的腰際,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是一個膽小的人,也沒有什麼氣量去和別人分享自己的東西,薑紇遲早有一天會登基,到時那麼多女子和自己平分這個男人想想便無法忍受。雖然自己現在是太子妃,往後是皇後,位置與那些人不同。可前段時間蕭氏被休的確是給自己一個警醒,他們薑家人一向隨心所欲,與其等到那時自己獨守空房以淚洗麵,不如把時間一直停留在現在。
天慢慢亮了,沈安聽著他的心跳聲睜開了眼睛,把手中的水遞給他嫣然一笑,微微側身一邊用餘光看著他喝下那杯水一邊把自己手上的喝了下去。眸子一垂,抱住他,半分鍾後黑血沿著嘴角滴了下來。薑紇猛地睜大眼眶,還沒有反應過來便隻覺得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沈安用力的抬起頭,看著他,“別恨我,殿下……我多怕,我多怕失去你啊。”
門口的婢女看著太陽已經升頂了,屋裏頭的兩個人還沒出來,互相議論了會兒想了想還是推開門進去了。
挑開鏈子走入內室看見眼前的場景不由猛地一驚,手上端著的洗漱盆巾打翻在了地上,“來人啊!來人啊!”整個府邸一下子亂成了一團,春天不過剛剛到,單衣走在街上還會覺得涼意逼人。
等太醫到的時候,床上兩人的身體已經變的冰涼了。
薑國太子薨了。
慶安府
薑紇死了的消息傳得極快,知曉時薑衍正在想著近些日子朝中發生的事情。聽聞這個消息不由驚訝的站起來,怎麼會這麼突然,甚至是自己從來沒有預設好的情況,眉頭緊鎖。自己和薑紇爭奪王位一事天下皆知,現在他這麼離奇死亡必然所有的矛頭會指向自己,這可真是分外棘手。正想著,門被推開了,眸子一抬是白元紜。
“太子殿下的死可與你有關?你跟我說實話。”
薑紇捏了捏眉間,臉上的冷意不住加深,“你覺得我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麼?他一死必然所有的懷疑都會堆到我身上。我即便再討厭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白元紜直直的看著他,眉眼間寫滿了凝重,“你知道嗎?沈安也死了。有人在水壺裏投了毒。”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東西打翻落地的聲音,兩人齊齊往門口望去就看到了一臉驚異不敢相信的十四。她臉上的神情除了震驚還有幾絲悲傷,眉頭緊鎖,眼眶慢慢變紅。“太子殿下……真真死了?這未免,太突然了。”
室內的兩個男子對視了一眼,薑衍連忙快步走到她麵前,掏出手帕擦了擦她的手背,“沒事吧,沒被燙到吧。”十四抿了抿下唇,從他手裏把手抽了出來,輕輕搖了搖頭,眼眶中的淚水砸了下來在手背上碎成水花。
“既然已經死了,也不能複生。我再去倒盞茶來。”說完,她用力的抬了抬嘴角,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白元紜看著她的背影,用扇骨拍了拍薑衍的肩,“你別難過,他們本來就是朋友。說實話那段時間薑紇做的比你好太多了。”
薑衍眯了眯眼睛,鳳眸一轉,“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要去見父皇一麵。”言畢便匆匆走了出去。
前段時間天一直半陰不陽的昏沉極了,今日一早居然掛了高陽,金燦燦的灑了一地。眾人紛紛附和著道這是好征兆。阿靜隻淡淡一笑,並不再言語,過了半晌,從正宮來的輦轎才緩緩駐足,按照封後儀製,輦轎是鳳鸞九天赤金色的金絲勒線的頂棚。婢女穩穩扶住阿靜向鳳雎宮走去,華貴衣衫逶迤至地,仿佛步步生蓮,煞是好看。阿靜登上台階,望著前方的龍袍男子和身側衣飾華麗的太後,緩緩跪倒:“臣妾給太後請安,願太後福澤安康,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
太後和藹的一笑:“皇後趕緊抬起頭給哀家瞧瞧。”阿靜抬眸,黃衣男子笑意漸深,輕輕點了點頭,“皇後很美,朕許久都未曾見過這麼美的女子了,是麼母後?”男子略帶磁性的聲音幽幽傳來,異常好聽。
太後聽到此言也應和著是,阿靜聽聞,嬌嬌一笑,嫵媚嫣然:“臣妾謝皇上。”
儀式畢回到宮中,阿靜坐於主殿,細細打量屋中擺設,通殿的奢華金貴,如此貴重的錦柒銀盆果真隻要皇後這個身份才用的起,身側婢女手托鳳彩翔雲的祁木托盤,內呈青花瓷描金花樣子的茶盞,阿靜端起輕抿一口,是六安瓜片。那婢女在矮幾上放下托盤,輕聲道:“看得出來,皇上極其喜歡娘娘。”阿靜水蔥似的指甲挑起一抹青絲,漫不經心地道:“哦?那我告訴你,不可能。他是君,君怎會對一個女子動真情?若是如此沉溺於美色,又怎麼能夠坐擁江山十幾年?他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