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寧沒有身懷什麼絕世武功,也沒有穿什麼外國最新款式的自熱魔導大衣,更不是天賦異稟,他被北風灌了一下午的雪後,果不其然一回家就病倒了。而且病的很重,躺在床上一直在說胡話。有意思的是,作為一個詩人,他說胡話居然也頗有詩意,不時地從嘴裏蹦出一些文言詞來。
“忍觀燕子年年少,怒看蟲兒夜夜來。”
“狡詐毒蚊殺不淨,囂張壁虎又難拍。”
唐策納悶道:“這什麼意思?現在是冬天,哪來的蚊子和壁虎?”
舍芸揪著唐策的衣袖,來到了舍利寧的書房:“你看牆上那副字。”
簷下空巢成破落,
淒風不語近花台。
忍觀燕子年年少,
怒看蟲兒夜夜來。
狡詐毒蚊殺不淨,
囂張壁虎又難拍。
一十四載家仇恨,
撚斷白須何處埋。
——遠東曆二八四五年七月。
“今年寫的。”唐策計算著這個時間他還在純陽山上漫山跑,他通過舍利寧寫作的時間,判斷出當時舍利寧的心境,“狡詐毒蚊大概指得是葉重名,囂張壁虎按理說是蚊子的天敵,應該就是——,哎,不說也罷,任誰家裏一屋子壁虎也要頭皮發麻。處在舍廳長這個位置,真是個左右為難的境地。”
看了舍利寧留在書房的詩,唐策隨口向舍芸問道:“對了,這個一十四載是怎麼回事,十四年前發生了什麼重要事情麼?”
誰知舍芸卻站在一旁對唐策的問題默默不語,這讓唐策感到這其中肯定有事。果不其然,沒多久舍芸幽幽地長歎一聲:“十四年前,我母親走了。”
舍家書房的桌子上立著一張女人的半身黑白照片,這個女人長得很美,簡直和舍芸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了。”唐策頓時有些尷尬,他頓了頓後沒話找話地說道,“你的母親很美。”
“是啊,她是當年帝都大學裏有名的校花呢。”
“想來令尊是很愛她的。”
“咦,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顯而易見的嘛,這麼多年沒有續弦,還將照片擺在桌上,看來當年的事情對令尊造成了很大的創傷。”
“他能有什麼傷害,他不給我找後媽純粹是因為他大男子主義,嫌女人的事太煩。”
“你不要這樣誤解你的父親,他這種悶騷的男人能將令堂的遺照擺在書桌上,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唐策說這段話的時候盡量保持著哀痛的表情。但卻未料到舍芸的表情顯示一臉的驚訝,轉而掩口嬌笑:“你說這是遺照?嘻嘻嘻嘻——”
唐策大驚道:“你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提起令堂便悲痛的得了失心瘋不成?”
舍芸雙手叉腰裝作氣憤道:“什麼失心瘋,你都在亂想什麼,我娘又沒死。她隻是離婚後,去國外生活罷了!”
呃,沒死在桌上擺張黑白照片幹嘛!坑爹啊。唐策一時大汗。
原來舍芸的母親出身名門,是月家的小姐,在家族的介紹下與舍家公子舍利寧聯姻。這一雙璧人可謂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他們的婚禮當時在帝都非常轟動,帝都數得上頭麵的人物幾乎全都出動了。保王黨內正處於事業上升期的洛薩給他二人主持婚禮,墨乙大帝親自前來證婚。
風光確實是很風光,麵子也是賺的十足,但這風光和麵子的背後原因是兩個家族的政治聯姻。凡是政治聯姻,夫妻很少有和諧的,但是舍利寧夫婦不是這樣,婚姻的起初他們生活非常的和諧美滿,令人羨慕。
可惜這種美滿最終還是出現了裂紋,月小姐是帝都大學和多所世界名校商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她結婚生子後豈能安心做家庭主婦?很快她在月家的幫助下開了一家進出口公司,生意越做越大,很快合作夥伴遍布世界各個大洲,開啟了霸道女總裁之路的大門。
想比當時的舍利寧還沒有混到今天的高位,隻是個比現在唐策地位稍高的中級軍官,在監察廳裏四處打拚,但是他看不慣自己夫人的輝煌成績。按照舍芸的說法,舍利寧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清名,勒令月小姐立即關閉公司,並將賺取的錢上繳給保王黨。
這種要求月小姐自然不答應,反而質問舍利寧憑什麼對她的事業指手畫腳,女人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業麼?兩人互相不想犧牲自己的事業,於是這種爭吵愈演愈劣,終於有一天爆發到了頂點。家庭中一場戰爭的硝煙未散,舍芸夾在兩個大人中間的哭聲還沒有停,不知道是誰先拿出了準備好的離婚協議,而另一方毫不猶豫地在上麵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