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沒有對沐有財動手，但唐策的心中其實恨不得親手殺掉他。因為不管沐有財的動機是多麼純良，他造成的後果卻是惡劣的令人發指。
十年前，這位胸懷大誌的沐有財單方麵腦袋發熱的結果就是，唐策的父親唐川和林祥源等四十多工人代表為了他的行為而全體犧牲。之後引發了成千上萬的萊川人進行起義，卻因為他和他的支持者在人民議院裏爭權奪勢或者說淨化階級隊伍的極端行為，而錯失生存下去的良機，最終釀成整個遠東的人間慘劇——萊川慘案。
萊川慘案不足以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麼接下來因為萊川事件而在遠東上演的種種慘劇，沐有財簡直是拍手稱快。終於將保王黨拉下了馬，人民也該隨之覺醒了，雖然代價稍微高了點。
但可能是遠東人的奴性太重，為什麼保王黨都下馬了，萬惡的學會上台後人民怎麼還不造反？反倒是罪大惡極的保王黨向墨家伸出橄欖枝，從而攪渾了遠東的格局。事態沒有按照沐有財腦子裏的構思進行，於是他在苦思多年的答案，今天終於將自己思考後的結論講了出來，因為保王黨的餘毒還沒有輕掃幹淨，因為還有像舍利寧這樣的願意為國家而不是為自己做些事情的人。
這個國家還沒有發生革命，是因為我殺的愛國者還不夠多。
“雖然老子不殺你，可並不代表老子饒恕你的罪孽。”唐策沒有殺沐有財，是因為唐策已經不是靠衝動做事，追求所謂念頭通達的中二少年了。
這是俗世凡間，並不是修仙淨土，世俗有很多妥協和無奈，永遠不可能做到絕對完美和念頭通達。
在監察廳裏公開殺人？
拜托，遠東政府還沒倒台，它製定的法律再如何虛偽也不可能替我這種小人物開後門。殺掉沐有財，難道我的下半生都要賠給這個混蛋不成？
當然還有兩個重要的原因，讓唐策不想下手。
一是萊川慘案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沐有財說破了天充其量不過是人家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二是現在義盟的人差不多都已經看清了這個蠢貨的真實水準，遊行隊伍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人心所向。如果這時候把他弄消失，那麼下次再蹦出新鮮麵孔的類似蠢貨，人們還要花費很多時間來揭穿。
一陣北風起，天空中開始姍姍飄下雪花，今年入冬得很晚，往年十一月下旬就應該下雪了，而今年進入十二月才有些降雪的意思。
入冬雖晚，但雪下得卻非常大而且迅疾，兩指寬的雪片子在北風裏橫飛。僅僅是從十三局回到遊行現場的這短短一路，雪已經鋪滿了帝都的大街小巷，原本五彩繽紛的世界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但是即便在這種情況下，遊行示威的十萬人眾並沒有多少選擇離開，從天而降落在廣場以及周圍道路的雪，根本來不及在地麵積蓄就被人群踩成了冰泥。
“我擔心的是國家，不是雪！”遊行示威的人群適時地打出了新的標語，他們是真的為了國家和自己的命運而憤怒的人，所以他們不動搖不避風雪。
但監察廳卻已經有了動搖，包括朱局長在內，很多領導鑽進馬車裏聲稱回基地研究下一步戰略，而轉進去了。當然唐策毫不懷疑，他們是拋下基層官兵，紛紛坐車回家擁著火爐喝下午茶。
一時監察廳沒有了頭目，這讓唐策如同海上孤舟一樣不知下一步該做些什麼事情。正當他在遊行隊伍裏四處閑散的時候，有人在遠處向他勾了勾手指頭。
唐策發誓自己是個潔身自好的人，他辦公時不是沒有路過青樓花巷，任何女人向他勾手指頭，他都不為所動，當然男人更不行。但現在這個勾手指頭的卻不能不搭理，因為他是舍利寧的侍衛。
在侍衛的帶領下，唐策來到示威人群的外圍，看見舍利寧正冒著大雪站在一處高樓的平台上，麵向廣場眺望示威的人群。
侍衛走上前去，一拱手道：“回稟大人，現場風雪太大加上人言嘈雜，屬下一時也不知道諸位大人行蹤。心想您應該是等得急了，就把正在附近執行公務的唐大人給請來了。”
舍利寧哪裏是這麼好糊弄的，他冷哼一聲道：“怕是你要找他們得去各自家裏拜訪才行吧？”
侍衛慌道：“屬下，有罪。”
“算了，你也是不想讓我過於失望。我跟他們打了這麼多年交道，指使他們辦了這麼多年差事。監察廳這些官僚是什麼脾氣、品性，我會不知道？你以後有什麼便說什麼，你是保王黨安排給我的侍衛，而不是他們的手下，沒必要替那幫廢物掩飾過錯。”舍利寧一擺手令侍衛退下，“好了，你先退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