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堂之家”別墅管理辦公室裏,遲淩飛和上官鳳見到了那個所謂的苗總。他叫苗正清,是此處的總負責人。此刻他正一臉沮喪地陷在沙發裏,顫抖的手指裏還夾著一支正在燃燒的雪茄。這是一位被徹底擊跨的人,他行將六十,卸頂的頭部看上去油光錚亮,綠豆似的小眼珠黯淡無光,肥大的蒜頭鼻子下生著一張無與倫比的蛤蟆大嘴。肉嘟嘟的肥胖身軀緊裹在名牌西裝外殼裏麵,整個人看上去不但醜陋而且毫無生氣,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行屍走肉或是木偶一類的東西。
苗總看見遲淩飛和上官鳳,精神才稍微振作了一些。他努力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那笑容簡直比哭還要難看上千百倍。上官鳳一見,心中一陣作嘔。
苗總衝遲淩飛和上官鳳點點頭,用嘶啞地嗓音說道:“請坐。”簡短的寒暄過後,雙方就切入正題。遲淩飛以盡量溫和的口吻問:“聽說死者是你們公司的一名保安?”
“是的。”苗總機械的點頭。
“他叫什麼名字?”
“智風。”一聲木偶式的回答。
“他平時的工作表現怎樣?”
“哎——!”苗總聞言似有所感,僵硬的臉色就象春雪般開始慢慢融化。他悠然發出一聲長歎。“怎麼說呢?他平時對工作一絲不苟,非常認真。可以說是一個十分難得的優秀員工。”
“他在案發之前可曾有過什麼異常舉動?”
“沒有。”苗總撥拉了一下他冬瓜似的腦袋,斷然否認。“不過,他這個人與眾不同,平素裏寡言少語,但是他富有正義感,酷愛打抱不平。更為奇怪的是他的雙手一年四季都戴著一副白手套。就連最炎熱的夏季也是如此。”
“哦?”遲淩飛的麵色微微一變,可見他對這個意外發現很感興趣。
苗總沒有注意到遲淩飛表情的變化,隻顧自語道:“自從智風遇害之後,我們‘天堂之家’度假村一度陷入了極其被動的局麵。人們都說我們這裏是鬼宅,再也無人敢來入住。原來入住的客戶紛紛要求退房退款,這一回恐怕我可要血本無歸嘍。整整投資了三千萬呐。”苗總說著伸出三個手指頭,對著空中比畫了一下。他咧嘴苦笑,臉上的表情比臨上刑場的囚犯還要難看。
“現在別墅區還剩下幾個人?”
“哪裏還有什麼人,隻剩下我和幾名保安。住戶可是一個都沒有了。”
“剛才在大門口接待我們的那個保安叫什麼名字?”遲淩飛突然問。
“他叫丁誌修,是新來的,要知道,以前的幾個保安都在命案發生之後辭職了。這個丁誌修簡直就是一個老鼠,要長相沒長相,要力氣沒力氣,我敢保證,如果現在來一個毛賊,他一定會竄的比兔子還要快。這個老小子已經找了我好幾回了,逼著我給他加薪,否則他就要辭職,你說,這不是落井下石是什麼?真真氣煞我也。”苗總頗為不滿地說道。
警車緩緩駛離“天堂之家”,透過倒車鏡,遲淩飛看見保安丁誌修瘦弱的身影在寒風中搖曳。突然,丁誌修古怪地笑了一下,他抬手做手槍狀,衝著警車做了一個開槍的姿勢。遲淩飛的心猛地一縮,扶方向盤的手一陣顫抖,險些把車開到山澗裏。
“你怎麼了?”上官鳳驚疑地問。
“沒什麼。”遲淩飛輕描淡寫地回答。
(二)
雨,淅淅瀝瀝地由天而落,元寶市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陰冷潮濕之中。幾名警察冒雨從一棟居民樓裏用擔架抬出一具屍體,屍體上罩著醒目的白色塑料布。一位中年婦女跟在後麵瘋了似的撲了出來。她呼天搶地地哭喊著。
“阿卓,阿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婦女的聲音悲切淒慘,撕心裂肺。遲淩飛聽了不由一陣心酸……。
短短數天,元寶市接連發生兩起凶殺大案,一起發生在市郊,一起發生在市內。李大維局長因此對遲淩飛大發雷霆:“遲警官!你是怎麼搞的?我們元寶市多年以來一直風平浪靜,現在卻接連發生兩起命案,你讓我這張老臉到底往哪裏擱?你到底讓我怎麼對省裏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