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一聽呂次國的話,就知道他在幫自己找台階下。且不說呂次國說的話倒也有那麼幾分道理,就算是強詞奪理,當周老板看到那張靜靜地躺在櫃台上的現金支票的時候,他心理的猶豫和遲疑也早已被打敗了。
周老板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點著頭說道:
“呂老板果然深諳生意場上的道理,方才一番高論,周某受益匪淺啊!呂老板說的一點兒也不錯,願買願賣,雙方都有權選擇。呂老板已經表現出十足的誠意,尚未拿到畫作,就已經付足了賬了。倘若周某仍然不答應,那便是周某的不是了。呂老板,這錢周某就不客氣了,至於這畫,自然歸您,您隻管拿去!”
此刻的楊不書,早已經臉色發白,難看得沒有一絲血色了。他怎麼也不曾想到,自己看中的這幅畫明明已經談了半天,好不容易談妥了,自己也狠了心打算大出血一回了,結果老天爺竟然連這次大出血的機會都不給自己,才不過幾分鍾的時間,立馬就風雲巨變,江山易主,盡數都變了。雖說畫作此刻還握在自己的手裏,但是眼看著人家已經做成了交易,所有權早已經歸了這位突然出現橫插一手的呂先生了,自己即使還拿著這幅畫,不曾給過他,又有什麼作用呢?除非自己像無賴一般死活不給對方畫作。不過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長期生活在美國,風度翩翩的富家公子來說,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交易成功之後,周老板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臉色不佳的楊不書,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雖然知道自己這麼做實在不是對待顧客之道,不過周老板終究還是開不了這個口,隻好麵露尷尬之色地看向了同樣站在對麵,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的呂次國,抱歉而勉強地一笑,口中支吾地冒出幾個字來:
“您看……這……”周老板局促之下,竟然連基本的禮貌都忘記了,都不知道該稱呼一聲“呂老板”了。
呂次國心中頗有些鄙夷。這個周老板平日裏交往不深,倒也不曾想過他竟然是這樣一個貨色,一邊唯利是圖,看到了錢就樂於轉賣,另一邊卻當了biaozi還要立牌坊,明明拋棄了舊主顧,卻還扭捏作態,兩邊為難,這樣的人,既沒有崇高的道德,也沒有果決的魄力,也就難怪他在上海灘混了這麼多年,畫廊裏一直冷冷清清的,隻能囫圇過日子了。就憑著他這樣的性格,就算有大把大把的機會擺在他麵前,他也終究成不了大氣候的。
不過呂次國也隻不過是心中有幾分不屑罷了,臉上自然不會流露出來。他了然地朝著周老板點了一下頭,並不計較這些小事,轉而麵向了楊不書,笑著說道:
“楊先生,還請見諒,這畫廊中的畫作,向來都是公平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想,這做生意的基本道理,楊先生博學多識,必然是知道的。還請您將畫給我吧,有勞了。”
說罷,呂次國平平地伸出手去,橫在半空中,並沒有直接上來搶奪,卻已經亮明了他的態度,那就是這幅畫,他非得到手不可。
楊不書看見他這隻伸過來的手臂,臉色更加難看了。臉部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猶豫了幾番,終於還是無可奈何地將畫作遞給了呂次國。
呂次國接過畫來,出於謹慎,還是瞅了一眼,確認其真偽,是否就是自己想要的那幅畫。一看之下,並無錯誤,呂次國總算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大功告成,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也有了些許的變化,由先前的禮節性的微笑,變成了得償所願的舒心的微笑。這樣的笑容看在楊不書的眼中,簡直就是chiluo裸的諷刺和刺激,讓他的心髒不由自主地迅速跳動了起來,手上的青筋因為雙手緊握的原因,竟然清晰可見。幸好由於出身醫藥世家,又是學醫的原因,楊不書的手指甲一向修建得很是幹淨齊整,否則如此緊握雙拳,說不定楊不書現在的掌心已經被自己的指甲紮破了。
呂次國將畫作小心地卷了起來,又跟周老板要了一張舊報紙,仔細地包裹好。弄完了這一切,呂次國才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一直都站在那裏呆立不動的楊不書,笑著微微一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