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嫵在醫生忙碌的聲音中蘇醒過來。
其實她一直清醒著,隻是痛苦讓她心力憔悴,醒著不如昏睡,逃避現實的心讓她不願意真正的醒過來,去麵對這一塌糊塗絕望的現實。
“醒來?你覺得怎麼樣?”
薑嫵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到自己身上再一次掛滿了儀器嚴線和管子,動彈不能。
“誒,千萬不能再動了,傷口才又剛縫了一遍,哎,你這次要是不好好養,以後一定會落下病根的。”
護士語重心長,聲音溫婉和煦,和小島別墅裏耳朵助產師完全是兩個態度。
薑嫵嚐試著想要道謝,可話梗喉嚨裏,嗓子跟刀鋸一樣澀疼,勉強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話,沙啞不堪。
“嗓子吹了海風,你別開口說話,要喝水的話跟我眨眨眼。”
護士低頭,替薑嫵掖好了被角,然後見吊水快見底了,立刻給換了一瓶。
房間裏隻剩下了一個陪護和薑嫵兩個人。
霎時寂靜無聲,隻有儀器檢測心率的嘀嘀聲。
這時,外頭說話的聲音隱隱傳來,飄入了薑嫵的耳朵裏。
“她在哪裏?”
是靳左熟悉的聲音。
薑嫵猛然睜開了眼睛,倒是把邊上看護她的小陪護嚇了一大跳。
“是哪裏不舒服麼?我去叫醫生過來。”
“不用!”
薑嫵的聲音似梟叫般陰啞,聽起來格外的駭人。
小陪護戰戰兢兢,杵在那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薑嫵扭頭,虛弱的抬起手,堅決拔掉手背上的注射針頭,也拆光了身上的管子儀器,忍著腹部的劇痛,掙紮要起身。
小陪護不知道她想幹什麼,隻好把床搖起來,拚命問她想要幹什麼。
薑嫵嗓子疼,啥也不想說,隻是冷著一張臉,撐著自己殘破的身體想要下床——
小陪護其實算是軍醫,是從部隊裏跟著軍門出來的。
她的個性養成,一定是接受任務,完成任務。
現在她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薑嫵,一有情況就向上彙報,所以她不管薑嫵如何阻止她,她都要從懷中摸出對講機來。
薑嫵整個人向她撲了過去。
一方麵是為了阻止她,一方麵確實因為站不穩。
小陪護被薑嫵一撞,手裏的對講機飛了出去,砸在地上,發出了呲呲的噪音聲。
努力扶住薑嫵的身體,她力氣還算大,雙手托著她的胳膊下,半抱著往床上拽去——
這時,突然腰際一涼,僵硬的槍口隔著一層衣料,貼緊了她的腰。
這是她的槍。
從軍門出來的人,都會使用槍械,因為是出海救人,所以她也配了一把。
一直藏在衣服的內袋中,卻被薑嫵剛才這麼一撲,搜了出來。
本能的身體一僵,她完全不知道這個才剖宮產的孕婦,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我不會傷害你,但是,我要出去。”
薑嫵氣喘籲籲。
好像說這些話,做這麼一個動作,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
她過於虛弱,唯一支撐她的,大約是深刻的恨!
才出生就被丟進深海的女兒,連媽媽的麵都沒有見過,就被那個人奪走的兒子。
薑嫵隻要想到這裏,她緊握手槍的掌心,就充滿了僵持的力量。
她恨不得殺了他——
不,她就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