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寬廣的馬路旁,矗立著一棟三層建築物,外牆的紅磚與上麵的青色苔蘚看起來暈染在一起,仿佛一幅詭異的水墨畫。
月光打在圍牆上,照亮了“騰飛製藥研發有限公司”的牌子。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靠近圍欄,那是個又瘦又小、穿著一件皮夾克、染著紅毛的年輕男人。他彎著身子,走到鐵門前,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伸手,兩三下就爬上門,又迅速翻過了門,進了院子。
圍牆內的樹輕響了一聲,紅毛男猛地停住,回頭看了看四周,然後一路跑到研究所正門前,掏出工具捅鎖眼。
他如此聚精會神,完全沒有發現,有三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哢嗒”一聲輕響,鎖開了,紅毛男馬上打開門,躥進了研究所。
在他身後,一個黑影飛快地跟了進去。
三十秒之後,紅毛男從門裏飛了出來,號了一聲,摔在地上。
紅毛男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混雜著震驚、不可思議與疑惑的表情。
研究所內慢慢走出一個麵目清秀的少年,少年懶散地站在門口,看著紅毛男。
紅毛男見對方隻是一個小孩,眼中閃過一絲凶光,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向著少年衝去。
少年不慌不忙,一隻手握住紅毛男持刀的手腕,另一隻手用手肘擊向他的胸口,然後一個借力,將那紅毛男摔倒在地。
紅毛男被摔得大叫了一聲,小刀掉到地上。
“太弱了,你這麼弱,有什麼臉做賊?”少年撿起小刀把玩,看向鐵門,“對吧,任天白。”
紅毛男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一臉震驚。
這麼震驚,是因為他看到了我。
我坐在鐵門前的皮質老板椅上,身上披著一件藍色工服,手肘撐在腿上,十指交叉,眼睛藏在發絲後,目光銳利地看向紅毛男。
“你……你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那椅子又是怎麼回事?”紅毛男驚道,“你、你們是什麼人?”
“我是這棟樓的保安。”我笑了一聲,舒適地靠在了椅子上,“我倒想問問,你又是什麼人?”
紅毛男再不說話,慌張地朝我身後的鐵門跑去。
我坐在椅子上,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紅毛男忽然“哎呀”了一聲,平地摔倒,他慌忙支起身體,看向自己的腿,發現腿已被肉色的圓條層層疊疊地纏住了。
圓條這端連著我的右手大拇指,另一端則連著一張淡漠而深沉的拇指臉,那拇指臉對紅毛男道:“急什麼,怎麼剛來就要走?坐一會兒唄!”
“呀!”紅毛男尖叫起來,“鬼呀!鬼呀!”
“好好說話,什麼叫鬼。”我走過去,踹了紅毛男一腳,“疼不疼?”紅毛男連連點頭。
“疼就不是鬼!”我看了他一眼說道。
紅毛男哭道:“那你們是誰?”
“告訴你……”我蹲下來,肉條唰地回到我手上,我對著紅毛男彎了彎大拇指,“老子是武林盟主!”
“啊?”紅毛男看著我們,一臉呆滯。
我對他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五分鍾後,僅穿著內褲的紅毛男捂著胸部跑出了院子。
天還挺冷的,見小偷跑遠,我連忙穿上工服,坐在椅子上擺弄小偷的手機和錢包,來福則在小偷的衣服裏鑽來鑽去,看有沒有遺漏的錢財。
“哎喲這個衰鬼!”來福從衣服裏轉出來,打了個噴嚏,“一身煙味!”
“沒有值錢的東西了是吧?”我說,“那把這身衣服打包一下,咱們回小區就塞到捐衣箱裏,給貧困山區送溫暖。”
“你這是黑吃黑啊。”徐小寶震驚地看著我,“他沒帶錢你還讓他支付寶轉賬,連微信那幾塊錢都要發紅包給你,真是毫無人性。”
“對待小偷,就應該像冬天一樣寒冷。”我義正詞嚴地說,“下次他偷東西再讓我遇見,內褲都不給他留!”
說完,我拎著椅子往研究所的安保室走去。
我叫任天白,是一個英俊帥氣的年輕人,曾經是一名光榮的區域巡邏員,從巡邏員的位置退下來後,就一直在“騰飛製藥研發有限公司”裏做保安。
但這些都是我的表麵身份,實際上,我有另一個身份,能震撼住黑白兩道。
我是武林盟主!
剛才那個少年,就是我的手下,除他以外,我還有一廁所,不,是一條街的人馬。
這些武林高手隱藏在我家的廁所裏,對我敬愛有加,隨時準備為我所用。
我大拇指上的蟲子,身份也非同凡響,它不是普通的蟲子,而是一隻蠱王。
即使隔著安保室的門,依然能聽見震天的呼嚕聲,二胖躺在地上,肥肉癱在地麵,如同一個裝滿了水的氣球,隨著他的呼嚕聲,肚子一起一伏。
一般人聽到這呼嚕聲就嚇退了,也虧得剛才那小偷還執著作案。
二胖是我發小,宅心人胖,我倆現在一起在這研發公司當保安,當然,他現在還不知道我真實的身份。
機緣巧合,我倆原來在一起當區域巡邏員,後來又一起當保安,革命情誼十分深厚。
我和二胖上的是夜班,剛開始二胖覺得這樓陰森森的,樓裏上班的人一走就提心吊膽,後來也被嚇過幾次,說是看見了白衣鬼影,最後發現是加班的工作人員,慢慢也就淡定了。
說實話這份工作非常輕鬆,隻需要每天上班在樓裏轉一圈就沒什麼事了。
每天樓裏人走光之後,就是我和二胖徹底放鬆的時間,一般來說,我都會被二胖拉著去吃夜宵。
我們研究所對麵有個未名酒吧,裏麵賣啤酒和簡餐,難吃到令人發指,還死貴。為什麼這麼爛的酒吧沒倒閉呢?因為酒吧老板娘玄如玉,長得如花似玉。
最巧的是,這玄如玉還是我家對門的鄰居,二胖第一次看到她,就墜入了愛河,魂都沒有了。後來二胖發現玄如玉上班的地點就在我們工作地對麵,欣喜若狂,天天跑去酒吧串門。
二胖對玄如玉的癡迷與日俱增,被她迷得暈頭轉向,連帶著味覺都退化了,每天雷打不動地花高價要蛋炒飯套餐,一個月工資全花這上了。玄如玉估計也知道那飯有多難吃,後來二胖沒錢就讓他先賒著。二胖賒賬後激動地和我說,你看這如玉妹子不止人美胸大,還心腸好,仗義!蛋炒飯都能賒欠。我對他說,得了吧,吃那破玩意兒她不給你錢你就是虧的。
吃完飯,我和二胖再回安保室睡覺,二胖睡地板我睡床,這倒不是我欺負他,而是那床他實在睡不下。
二胖睡覺呼嚕震天,而且呼嚕聲抑揚頓挫,甚至還有點婉轉。我覺得在他的呼嚕聲下,外麵拉警報我都聽不見,幸好我也不是睡覺怕吵的,否則明天這班絕對沒法上了。
大概就這麼優哉遊哉地過了大半個月,比起之前一件事連著一件事沒完沒了出狀況的經曆,這陣兒的日子簡直像是神仙般的日子,連守著我的徐小寶都直抱怨無聊,說怎麼不多來幾個小偷。
這天,我和二胖像往日一樣上班,正好看見一輛冷凍車停在研究樓門口,龍哥看見我們,衝我們招手道:“正好,你們幫把手,把這個抬出去,搬到二樓。”
我和二胖把冷凍車門一拉,看見裏麵放著一個約兩米長一米寬的黑色長方形鐵盒。鐵盒被鐵鏈纏了一圈又一圈,車裏麵溫度估計得有零下十幾度,那鐵盒凍得和冰一樣,要是直接摸上去,估計得被粘掉一層皮,我和二胖戴上手套,把那東西從車上搬了下來。
這玩意兒看著沉,搬起來也不輕,我和二胖才搬到了一樓就不得不把它放下休息一會兒,龍哥在旁邊也不搭把手,還訓我們道:“這才幾步路,你們怎麼這麼嬌氣。”
二胖說:“這裏麵裝的啥啊?那麼沉。”
龍哥道:“研究室要的東西,我哪知道。”
二胖看著那鐵盒道:“我咋覺得看著像口棺材,為什麼纏著鏈子啊?裏麵別是僵屍吧?我看裏寫過,僵屍都叫粽子,都很邪的,尤其是那些盜墓的,一看到纏著鏈子的棺材,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裏麵肯定有很凶的僵屍。”
你說你膽子小就算了,還非要看什麼恐怖!
龍哥一巴掌糊在二胖頭上:“說什麼呢,我們這是科學的研發公司,別扯那些封建迷信,快點抬!”
我和二胖把那鐵盒子抬到二樓,龍哥開了門,對我們道:“放進去吧。”
這樓裏的房間我和二胖沒進過幾間,龍哥開的這個,有兩層防盜門,房間裏還沒有窗戶,整個房間空空蕩蕩的,不過天花板四角裝著四個攝像頭,還有個裏屋,沒有門,而是用一簾白布隔著。龍哥示意我們把鐵盒放在房間中央,見我和二胖好奇地看著那白布,揮著手對我們道:“別看了,走走走。”
二胖低聲嘟囔:“越看越像棺材,而且這房間就像太平間。”
龍哥把我們趕出來,又把門仔細地鎖上,警告我們道:“這都是公司機密,你們別太好奇,到時候犯上事了,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其實不用龍哥提醒,我和二胖也不會去看,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輕鬆愉快的工作,我倆都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活兒越少越好,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晚上二胖去未名酒吧吃蛋炒飯的時候,就把這事當奇聞給玄如玉講了,玄如玉搖著紅酒杯反問:“你們難道就不好奇裏麵是什麼嗎?”
“那麼沉,應該是儀器之類的東西吧。”二胖道,“你想知道?你想知道我就去偷看。”